以显说:“此事我也早在心中想过,还请敬帅务持冷静,万勿急躁行事。天下事,往往因小不忍而乱大谋,故韩信甘受胯下之辱……”
吉珪这时也在一边点头插言道:“舌以柔则存,齿以刚才亡!”
徐以显向他点了点头,才又接着说道:“我曾想过,万一大帅被闯王暂时强留在此,又当如何应对。”
张献忠闻言后,忙急切问道:“你想过如何应对?”
徐以显点头说道:“我想过。”
他接着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才是真英雄。人行矮檐下,怎好不低头哇?
想当初,越王勾践兵败会稽,卑躬屈节以事吴王夫差,而夫差有疾,勾践更是尝了夫差的粪便,对夫差说他的病不重,快要好了。
夫差这才深为感动,将他释放回国,勾践回国之后,十年生聚,十年教养,终国富兵强,这才一举灭亡了吴国,报了当年会稽之耻。
我想,倘若大帅万一被李自成强留在闯营之中,应以越王勾践为师,自可逢凶化吉,终成天下霸主。”
张献忠一眼半闭,一眼圆睁,斜望着徐以显,大有瞧不起他的神情,使得罗汝才与吉珪都在担心他不肯接受此议,不愿在闯王面前低头服软。
却不料张献忠忽然嘲讽地咧嘴一笑,说道:“龙还有困在浅水的时候,虎也有被犬欺的窘迫。好!大丈夫不争一时之气,咱俩待会便见机行事吧。”
罗汝才直到此时,才觉得心中一宽,他说道:“敬轩,你刚才说的那些不服气的话,我全想过。近三年来,朝廷差不多是竭尽全力在围堵你张敬轩,有谁重视过他李自成?
在大家眼中,他确实不能同你相提并论,可是,我的老伙计,彼一时也,此一时也,今局势有变,英雄也当有屈伸,自古以来皆如此。
人生处世,谁个尽走直路?
该转弯时且转弯,可不敢一头碰在南墙,你只管答应他们愿意奉自成为主,以后的文章大可交由我老曹来做就是啦。”
张献忠此刻也全都想开,他将大胡子一甩,果断地说道:“好,咱老张就再低一次头!”
…………
李双喜和吴汝义向张献忠、罗汝才施过礼,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
张献忠就已自椅子跳将起来,他走前去,一手抓住一个高兴地大声说道:“好小子们,咱正要动身去玉山,你们可来得够快的,难道还怕我跑了不成?”
吴汝义急忙抱拳说道:“末将奉了大元帅之命,特来迎接张帅。大元帅今午在玉山老营中备有薄酒,特为张帅、徐军师和西营各位将领们接风洗尘,并请大将军与吉先生也前去作陪嘞。”
李双喜也在一旁接着说道:“我父帅听说仁叔腿箭伤未愈,心中十分挂念,已嘱咐老神仙在行辕等候,好为仁叔尽快治愈箭疮顽疾。
另外还差了一位随军大夫与小侄同来,也好为西营众位将士治伤,他到这里后,已由宁宇哥派人带他往西营驻地去了。
我父帅因尚有紧急军务,不能亲来相迎,现今与众位文武大员都在玉寨行辕中,敬候着仁叔的大驾光临嘞。”
张献忠十分热情地说道:“我马去,马就去。你们就是不来请,我也正要马同曹帅过去哩。”
吴汝义又向张献忠禀道:“大元帅吩咐末将,定要请到西营的各位文武,一同光临玉寨才是。”
张献忠闻言顿时心中发疑,他暗思:是不是要给咱来个一网打尽呢?
他在前景不明之下,自然不会孤注一掷地将自己的所有力量,全盘托出,当下便对吴汝义和李双喜说道:“闯王赐宴,本当全体头领都去的。
只是有些个挂了彩儿没好,有些个近几日连续奔驰,也实在是疲惫不堪,还有几位心腹急着赶往确山、信阳一带,招集那些溃散的将士,实实不能如命啊。
我看,就我和徐军师带着定国去吧,其余的就不要去啦!”
吴汝义见此,也不敢过于勉强,只是笑着对张献忠说道:“既然张帅不肯赏光,要留他们在此地歇息,我自然不敢勉强,横竖等着闯王责备我不会办事好了。
闯王也猜到贵营将领不会全去,特命行辕总管派人送来了酒肉,慰劳贵营全体将士,另外,明日午时,更在曹营这里再置办酒席,为贵营将领二次接风洗尘。
张帅,听说你帐下有一位潘先生,闯王说务必请潘先生赏光,同张帅一道驾临玉山行辕一晤才好。”
对此,张献忠自是不便拒绝,他立刻吩咐张定国派一名亲兵,去寨外请潘先生马过来,同去拜见闯王。
片刻后,潘独鳌潘先生便策马奔驰而来。
张献忠偕同徐以显、张定国和潘独鳌,由罗汝才、吉珪、李双喜和吴汝义等相陪,径往玉山疾驰而去。
在路,后期赶来的潘独鳌心中十分忐忑不安,他故意将缰绳一勒,便与罗汝才的军师吉珪并马行在了最后。
潘独鳌小声轻问道:“子玉,比鸿门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