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原本意志坚定的都略显犹豫起来,范三拔微笑不语,却拿眼神直瞄着父亲范永斗,示意他出来说话。
“咳……”
范永斗自知此时绝不能退缩,他先是咳嗽一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这才颤巍巍地说道:“诸位掌柜,我这是未雨绸缪啊!
俗语讲得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要想辛苦打拼出来的家业继续下去,防患于未然就是极为必要的。
大家想想张诚是如何发家的?
初时,他只是右翼营一个小千总,凭着勤王时些许寸功,升任参将出镇北路,清丈田土,毁了多少富户?
推行粮、盐、铁官营,开征商税,又砍杀了北路多少商家?
连张副总兵都死在他的屠刀之下,而后兼管东路,又是重复当年在北路时的杀戮之事,可以说张诚能有今日,就是踏着我宣府商家的尸山血海,一路走过来的!”
他的话说得厅内众人脸色一阵惨白,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范永斗刺人的话却并未就此停歇,只听他继续说道:“想必诸位也已经看出,那张诚非但野心极大,又贪得无厌,他得陇望蜀,处心积虑想要坐上总兵之位。
而今已经率军进驻镇城,继续贪婪地压榨我宣府商家血汗,已是必然,若就此随从,我等多年来苦心经营积攒下的这点家底,还不是被其如敲骨吸髓般,全都弄到他的手上?
况且据我所知,假军票一事,已然被张诚手下人探知,待他在镇城站稳了脚跟后,必然以此为借口,对我等动刀,而吾等遭其毒手后,各位辛苦攒下的这点家财,必然进了他的私库之中。
那时就算有人替我等说话,可咱们都已成了他刀下亡魂,又能如何呢?诸位,我等现在需要自救,今日犹豫不决,异日必会悔之晚矣啊!”
听了范永斗的话后,就连王大宇都是默然不语,陷入了沉思之中,而亢家家主亢公许却是神情凝重地说道:“到底该如何应对,还请范公给我等谋个稳妥方案下来。”
亢公许很有意思,他既要范永斗谋划一个方案,还要求必须稳妥,这就说明他们亢家并未准备行险。
范永斗的神情十分阴冷,他说道:“哼,我等倒不必与张诚这厮硬对硬的死拼,要晓得这天下间,多的是杀人不见血的手段!”
他目光十分阴鸷地扫视厅内众人,道:“我等首要之务,当是动员各方力量,不遗余力地在宣府和京中败坏张诚名声,使得大明皇帝不再信任于他,如此便可毁其根基,从而彻底将其铲除。永绝后患!”
“嘿嘿嘿……”
好似公鸭般的一阵冷笑:“张诚毕竟是武人的出身,一个酒色之徒,又能有何底蕴,有何见识?他只知血腥杀戮,却不晓得许多时候,并不是打杀就行的。
而且张诚为人如此嚣张跋扈,也必然结怨颇多,据我所知,镇城游击温辉便与之有不可化解之仇怨。”
他见厅内众人皆是一副很有兴趣的模样,又继续道:“北路毕竟是穷乡僻野的边陲之地,怎比得了镇城?
宣镇地方共有七路,就算他张诚一手掌控北路与东路,可还有五路地方,这五位分守参将哪个没吃着咱们的孝敬?
再说这镇城之内各官各将,上至抚台、粮台、刑台几位老爷,再到副总兵林登猷,以及那几个参将、游击,又有哪个少拿了咱的银子啦?
这里边盘根错节,又岂是北路那种小地方能比的?”
范永斗越说越是激动,他连连发问,厅内众人也是频频点头不已:“据我探知,张诚不止私自开关与北虏贸易,更私自在军中容留蒙古逃人,这私通塞外之罪,他可能逃脱?
而我等在张家口,可是朝廷恩准的官家互市,更何况在后面还有宣镇的各官各将,他张诚还敢全都杀光!
难道他还想造朝廷的反嘛?”
听到这里,厅内人等皆是神情一紧,他们从范永斗的话中似乎听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范永斗见到众人如此神情,心中暗喜,他继续如公鸭似的冷笑道:“毕竟是粗鄙武人,想事情就是简单。
哼。要说与口外贸易,初时可是那些守卫边关武人,是他们想要与北虏私通,自家不方便出面,这才由我等山右商人来出面维持。”
他说到这里时,目光深邃地看了一圈厅内诸人,才又接着道:“然后呢,看到我们赚了银子,什么镇守太监,巡抚,总兵副将,甚至朝中的阁老,宫里的公公,还有那些皇亲国戚啊,全都来分一杯羹。
我等现下里虽是与建奴贸易,可我们是为了咱自己吗?每年赚来的银子,还不是大半都进了那些皇亲国戚、公公、阁老和宣镇各级官将的腰包啦!”
看着众人频频点头表示赞同,神情也都坚定了许多,范永斗自知刚才的话语起了作用,虽然话说得有些多,一时气紧,不过他那张老脸却兴奋得连皱纹都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