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如果说京师哪里最热闹,最繁华,最有人气,大抵就是夜间寻欢作乐之烟花柳巷之地吧。
老鸨们对齐衡是又爱又恨,爱的是这位爷一掷千金,出手阔绰,金钱用之如泥沙;恨的是这位爷实在是古怪,性子怪癖,往往不少原是大户人家,沦落风尘来的雏在他手上,半夜都活不到。
齐衡倒是一点都没有受大父齐佑下狱的影响,整个齐家和公主府也都没有太过在意,弘治朝有太多的朝臣进了刑部大牢,过些日子陛下气消了,自然而然官复原职,甚至还会更进一步。
再不济,有仁和公主这层关系在,所有人都坚信,齐佑没什么事。
半夜风流以后,青楼里大大小小的女子都擦了擦额头的汗,总算是送走了这位爷。
心满意足的齐衡托着肚子,大腹便便,在随行的仆人搀扶下上了马车,往公主府赶去。
国朝律法,就是驸马也不得居住公主府,可爱子心切的仁和公主向弘治皇帝求了恩典,让子女可居公主府,以便相见,弘治皇帝念及亲情人伦,也就准了。
对于齐衡来说,公主府里有不少宫里的美婢,滋味甚好,他还留有精力下半场呢。
转过弯,眼看着公主府以就在面前,一辆看起来普通无二马车却是孤零零的停靠在公主府前,周围站着几人,显得分外扎眼。
还未等靠近,马车旁立着的萧敬轻声说到:“殿下,来了。”
车内的人依旧没做声。
萧敬明白朱厚照的意思,使了眼色,几人心领神会,上前拦住马车。
恶仆平日习惯了目中无人:“瞎了你们的狗眼,敢拦公主府的马车,知道车上做的是谁吗,是我家少爷,当今圣上的亲侄,太子的堂兄。”
恶仆一副得意洋洋,好像莫大的荣耀。
为首的汉子并没有多说废话,“还请齐公子跟某等走一趟,莫让我等动手,伤了齐公子可不好。”
几人上前,车帘拉开,齐衡一点都不觉得害怕,甚至觉得有趣,习惯的咬着手指:“你可知我是谁,你家背后主子是谁,让他来见本公子。”
几人已经懒得废话,上前围住,捉住齐衡肥胖的身子,就要拖拽下来。
这下子,齐衡终于知道了害怕。
恶仆惊慌失措大喊:“来人啊,来人啊,快来人啊,公子出事了………”
突如其来的吵闹整个公主府惊醒过来,很快,府门打开,管事的嬷嬷带着几十人的侍卫鱼贯而出,看着被拖拽的齐衡,公主的心肝宝贝,怎受了如此的罪,气愤难当,当即指挥着就要让人把公子抢回来。
如此大的动静,这条街巡视五城兵马司的捕头带着捕快飞快赶着,经过条小巷,总觉得背后发凉,提的灯笼,借着灯光定眼一看,七魂吓飞了六魂,啪嗒一声,灯笼掉在地上。
小巷望去,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人,隐秘在黑暗里,一言不发。
混迹多年的铺头一眼就看出这些人是干嘛的,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跑,离的越远越好。
神仙打架,可别让他们去送死啊。
眼见着捕头跌跌撞撞的跑开,身后跟着的捕快面面相觑,但也明白这些事不是自己能掺和的,也都纷纷跑开。
看着张牙舞爪,气势凌人的护卫,面前的马车只是掀开,借着昏暗的灯笼,一身红衣龙袍看的隐隐约约,还有一张压根看不清喜怒的脸。
一句轻飘飘的话传来:“你等要杀本宫?”
所有人如遭雷击。
接着,刀剑叮叮当当落了一地,所有人惶恐的跪下,再也没有让想着要去救齐衡。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齐衡,在这个人面前,如同尘泥,连比都没有比的必要。
恐惧充斥着每个人的周身,就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齐衡被打昏拖走,直到马车离去,所有人动都不敢一动,久久不敢起身。
一盆凉水浇上去,睁开眼的齐衡,瞪大双眼,一脸茫然,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
眼前一个大红蟒袍,面白无须的人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看起来面熟,只是让自己一阵恶寒。
“醒了,齐公子,昭狱条件简陋,您多担待些了。”
齐衡这才想起眼前的人是谁,当年进宫这人就站在陛下身后,自己哪里敢有勇气多看一眼。
早就失去了敬畏之心的齐衡怒不可遏,声嘶力竭,你萧敬就是再怎么,也是奴婢。
“萧敬,你这狗奴敢拿本公子,母亲知道了,定然禀告陛下,不会饶你。”
萧敬冷笑,他是奴婢不假,是陛下太子的奴婢,可不是你,一个将死之人的奴婢。
“哎呀,齐公子好大的火气,伤肝啊,咱家是不敢拿你,不过自是有人让咱家拿你,您好好想想。”
能让萧敬拿人的,天下屈指可数。
可冲昏脑子的齐衡,根本就没有多想,只是狂吠。
萧敬不再理他,觉得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