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安排的?”
弘治皇帝不知喜怒,他知道不少有些好大喜功的人,总喜欢用权力来彰显自己的无上威严。
朱厚照顿时如同泄气的皮球,看这样子,不是马屁拍到马蹄子上面了吧。
“不是,不是,儿臣,儿臣只是告诉他们父皇来西山看望灾民,看看他们在西山安顿如何。
他们,他们都是自发的来送父皇,儿臣,儿臣绝对没有强迫他们。”
弘治皇帝没有怀疑朱厚照,要知道,组织这种规模的人,以朱厚照现在的水平,差的远了,他是一点都不信。
难道,真的是来送朕的?
“萧敬,去问问百姓为何在此?不可斥责。”
“是”。
萧敬望着处处的人,打了个冷战,上前询问,两柱香的功夫就回来了。
萧敬带回来的消息,和朱厚照所说的一般无二,都是自发来送陛下的。
萧敬甚至还打听清楚了,为了不塞塞道路,所以专门跪在两侧,山坡,恭送陛下。
这下子,弘治皇帝再也压制不住,呜咽起来。
朱厚照懵了,不是,这有啥好哭的啊。
张皇后小心的安抚着弘治皇帝,朱秀荣也是一脸紧张兮兮的看着。
父皇在她眼里就是天,是天下顶顶厉害的人,动不动就可以暴揍皇兄,怎么会哭呢。
没人知道弘治皇帝是这么想的,也没人敢问,就这么静静等着。
等着弘治皇帝平复下来,竟是理了理衣冠,有些暗自懊恼,今日,该穿着冕服,通天冠来的。
弘治皇帝不顾阻挠,下了马车,外面的寒冷让这位自幼体弱多病的皇帝很快有些麻木感,却不为所动。
“太子,随朕一起。”
朱厚照跟在弘治皇帝身后,萧敬急急忙忙跟上,踏雪前行。
当一身明黄出现在百姓面前,就是最远处的人也都知道,那豆大点的明黄男子,是天下最尊贵的人。
弘治皇帝有些唏嘘不已,竟是生出些从未有过的新鲜感。
这么些年,他接见过太多人了,勋贵官员,老臣新贵,封疆大吏,中枢大臣,可唯独是第一次接见民。
没走多远,上好丝锦边已是沾满了雪泥。
朱厚照深一脚浅一脚的一瘸一拐跟着,心里抱怨,这大明的交通,太落后的,下个雨,下个雪,泥泞不堪啊。
弘治皇帝走进,最前面的,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丫头穿着粗布衣服,懵里懵懂跪倒在泥泞中,身子蜷缩在一旁的老人身边。
即便是站着,弘治皇帝已是觉得寒冷刺骨,更别说一个半大的娃娃,想来早就冻的不行了。
弘治皇帝几步上前,想着年龄和秀荣差不多,怜爱之心升起,亲手将小丫头拉起。
还未等弘治皇帝继续,朱厚照一个箭步上前,小心翼翼将老人也扶起。
弘治皇帝有些呆了,没想到,朱厚照也有这么细腻的一面。
弘治皇帝看着小脸已经冻的通红有些发紫,问道:“你们来这做甚?”
问的是那小丫头,其余人谁敢答话。
“送皇帝。”
“是有人非要让你们来的?”
“不是”,小丫头摇摇头,只觉得眼前人和善不已,颇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倒也不觉得怕,“阿爷说了,今天皇帝爷爷来西山看我们,阿爷说我们吃的住的都是皇帝爷爷的,今年过年吃的席,也是皇帝爷爷给我们置办的。
阿爷说了,做人不能没有良心,现在皇帝爷爷要走了,我们要在这送送,莫要耽误了皇帝爷爷。”
“吃席?”
“对”,小丫头重重点头,似是回味无穷,流出了口水,“今年大伙过年时吃的席都是太子爷置办的,说是城里大馆子做的,可好吃了。”
弘治皇帝觉得有些古怪,倒是朱厚照咳嗦一下,将来龙去脉交代清楚。
弘治皇帝明白过来点点头,这钱花的值,几千两银子没有白花。
弘治皇帝放眼望去,喊来萧敬:“萧敬,让他们都起来吧。萧敬扯着嗓子:“陛下有旨,免礼平身。”
只是可惜,声音没传多远就被风声吹散。
近处的人听见起身,远处的人见前面的人起了身,也都纷纷起身。
弘治皇帝来到老人面前,老人摇摇晃晃就要再次跪下,却被弘治皇帝搀住,看着鬓角斑白的老人,温言:“老丈不必多礼,看老丈身体还好,今年岁数几何?”
那老头虽是激动的难以言表,却是十分固执,不顾弘治皇帝和朱厚照的阻拦,恭恭敬敬跪下磕头,又是颤颤巍巍站起,看着朱厚照心惊肉跳。
站起以后,老人这才答话:“回陛下,草民王和,今年已是七十了,乃是宣德五年生人。”
言语最后,分明还带了丝小骄傲。
卧槽,朱厚照吓了一跳,七十了,没有想到啊,流民这还有这般人物啊。
怪不得,七十古来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