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朕躬安,赐座。”
御书房内随身伺候的小太监连忙为杨廷和、杨一清和王琼三人搬来凳子。
等到三人坐定,朱厚炜脸色一肃道:“朕在通州之时,偶然发现军中阵亡士卒的抚恤被克扣,免税田没了,抚恤银更是只有一成,朕让内阁去查实此事,如今已经过去将近一旬,内阁为何至今未有答复。”
问的是内阁,最有资格回答这话的自然是首辅杨廷和,然而杨廷和并未开口,而是将目光看向了杨一清。
“杨阁老分管户部,朕从内库拨了二十五万两用于抚恤,银子呢?”
杨一清脸色不变直说道:“回陛下的话,臣已将二十五万两尽数拨给了兵部。”
“已将?”朱厚炜皱眉道:“通州前还是通州后。”
“前。”
朱厚炜点了点头,前后很重要,如果是前,那么户部就没有截留,当然户部就算截留也算不上大错,只要没有贪污就行,毕竟户部穷惯了,杨一清要截留也是常态。
不过朱厚炜从盐政和藩王那里搜刮了不少银子,杨一清以各种各样的理由从他这要了三百万两,再加上又拨了五百万两的盐政银子,现在的户部不差钱。
既然不差钱,那么杨一清实在没有必要克扣区区抚恤银子。
那么问题自然就出在了兵部身上,于是朱厚炜的目光看向了兵部尚书王琼。
说实话,朱厚炜对王琼的印象还算不错,因为这个老家伙绝对不算是死硬顽固派,否则在历史上也不太可能大力举荐王守仁担任江西巡抚,从而实现王守仁质的飞跃。
而且朱厚炜也不知道王琼到底有什么理由来克扣抚恤银。
兵部的职能是什么?
是武官的任免,发放俸禄、军械等等,当然需要用银子的时候是去户部申领。
只不过自从朱厚炜整合三营为神策军,又让半数神策军前往九边,进而控制了九边中的七边,然后又整合二十六卫为天策军,也就是说对于武官的考核与任免,朱厚炜直接将之从兵部给剥夺了出来,自己直接掌控了。
也是自整编军伍之后,军队将领、战兵的军饷,军队需要的甲胄、武器、粮草等等都是由朱厚炜自己供应,银子自然也是内库出的,兵部压根就没有花银子的地方。
这也是为什么户部彻底不差钱的主要原因之一,以前大明赋税接近一半都要冲做军饷,现在呢,直接没了……
二十五万两银子对于财大气粗的朱厚炜来说屁都不算,朱厚炜之所以好奇,是因为他清楚王琼的为人,这个老家伙到了如今的地位,想的只可能是生前身后名,他不可能为了贪污让自己晚年不保。
但是朱厚炜必须要利用抚恤银的事来彻底落实军事制度,并且将之引为常例,这过程当中难免会有一些人头要搬家。
“一千多位阵亡之兵的抚恤,臣按照每人百两的数额发放给了各地官府。”王琼端坐应答,似乎问心无愧。
朱厚炜肃然道:“王尚书的意思是,二十五万两银子,最终兵部只拿出去不到十二万两?”
“是。”
“那么王尚书截留十三万两银子目的是什么,如今这十三万两银子又在何处?”
王琼道:“兵部库房内的兵器甲胄大多都已损坏甚至朽烂,臣本打算向户部要银子,可既然有了这抚恤银,便直接挪用了。”
朱厚炜目光一冷道:“挪用?户部缺钱吗?专款专项,王尚书可懂,你要修军械大可光明正大直接朝户部开口,为何要挪用抚恤银,王尚书可知抚恤之政事关军心。”
“不知道。”王琼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道:“更何况臣觉得一百两抚恤银已经足够补偿,更是开了历史之先河,臣以为此风不可涨,至于免税田更是无稽之谈,非是宗室、勋贵,更不是读书人,目不识丁的武夫哪有资格免税。”
朱厚炜被怼的目瞪口呆,进而就是愤怒!
王琼说的越是坦然,就越说明他觉得自己是对的,因此对于截留抚恤银就不存在半点愧疚之心。
然后就是身为读书人人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外加从骨子里面对武夫的鄙薄。
这是儒家文人千百年以来刻在骨子里面,早已经根深蒂固的思维模式,想要改变,除非儒家跌下神坛,否则几乎不可能。
杨廷和与杨一清也不开口,不过看得出来,两人都不觉得王琼有错,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王尚书觉得自己能够安逸的待在京城理政靠的是什么?觉得这天下的百姓之所以能够安居乐业的根本是什么?”
“靠军队镇守。”王琼知道皇帝的意思,于是坦然应对,旋即再道:“不过臣更知道,如果武将势大,国必不稳!”
这是给武将上眼药了,不过也是,自从战神兵败土木堡之后,以勋贵为代表的将门就一直被文官压着锤,锤到现在基本上也就习惯了。
文武不对付,古往今来皆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