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嗣代表着未来,只要把皇嗣给教好了,让下一代君王继续倚重儒家,那么就算在嘉靖朝,儒家势头遭到压制也伤不了根基!
如今嘉靖有两子两女,庄妃周氏所生的皇长子定王朱载坖,薛后所生长公主娴雅公主朱亦瑶,贤妃张氏所生娴静公主朱亦婉,还有德嫔吴氏所生皇次子朱载基。
四个孩子最大的朱载坖才两岁多点,最小的朱载基也才一岁半不到,按理来说,就算是皇家子嗣也得等到三岁以后才需要考虑启蒙的事,大臣们无需心急,可实际上不急不行!
因为嘉靖帝面对朝堂上为皇子选翰林作为启蒙教授的请求,完全是置若罔闻,而且已然隐隐约约透露出等到皇子皇女五六岁的时候,他会将子嗣送去燕京大学小学部和那些泥腿子家的孩子一起学习!
简直岂有此理,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皇子皇女,龙子龙孙乃天潢贵胄,就算要选伴读,那也得是重臣、勋贵之后,岂有让民间孩童伴读的道理!
在嘉靖朝备受煎熬的六科十三道的御史言官们,这一次算是逮着了不得不喷的借口,口水汇集成海,奏章堆积如山!
然而皇帝很实诚的让言官们再次备受打击,因为嘉靖帝不争、不论、不辩、不驳最后还是不理不睬……
言官们想怎么喷就怎么喷,你喷皇帝就打盹,你写折子没关系,只要你不觉得浪费纸,那就算把乾清宫给埋了,也没人管你。
言官们不知道后世有个词叫冷暴力,如果知道的,一准会痛哭流涕,感受到什么是知音难觅。
熟悉嘉靖帝的朝臣都知道,一旦皇帝对于某一件已经放出风声,然后面对质疑和被喷选择沉默的时候,那就说明皇帝已经下定了决心!
嘉靖皇帝的决心只要下了,那别说九头牛拉不回来,估计把全天下的牛都抓来都别想拉回头!
也就是说对于皇子皇女们的教育问题,嘉靖帝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将他们送去燕京大学!
燕京大学被皇帝称之为大明工业与科技的摇篮,在民间俨然已经享有杂学圣地的美誉,虽然很不为儒家所喜,但它就那么矗立在京城的国子监对面,给天下的儒生添堵,儒家还奈何不得……
马慎砸了一块御匾,不但葬送了自己性命,还连累了十一位晋地大商家破人亡,谁不知道燕大就是皇帝的逆鳞,谁敢轻触,谁就要有被锦衣卫上门,然后网罗罪证,抄家灭门的觉悟。
儒家读书人最不缺的就是韧性,历史上他们为了压制皇权,以杨廷和为首的大礼仪之争,最后争了数年,万历年间的国本之争更是争了十几年,这是话语权和理念的抗争,但是皇子皇女如何读书,儒家如何抗争?
但是要说朝堂上动摇不了嘉靖帝的意志是常态,可要说儒家就会因此放弃,那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皇帝不是要让皇嗣去燕大读书吗?可以!
群臣认了!
但是不要忘了,现在翰林院里的翰林至少有七成在燕大挂了教习的名头,尽管是权宜之计,也不怎么出现在燕大授课,可教习终究是教习,在燕大是能来去自如的。
而且杨廷和的公子,状元郎杨慎可是燕大的祭酒!
“朝臣觉得坖儿就算进了燕大,也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朱厚炜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朕可以想象,一旦皇儿入学,必定会被那些个翰林团团裹住,想要去学格物,想和同龄孩子一起玩耍,几乎是痴人说梦。”
玉姐儿甜笑道:“陛下为何不愿意让大儒教授孩儿呢?”
“因为儒家教导出来的皇帝只是他们设想当中的皇帝。”朱厚炜不屑道:“儒家读书人因循守旧,古板不知变通,能做一手漂亮的道德文章,却未必能当的好治理一县的正印。
在他们的眼里,父母官这三个字指的是百姓要把他们当成父母一样来供养,什么为民请命,那就是个笑话,他们代表的是士绅阶层的集体利益,为了维护士绅利益不受损,便可以损公肥私,可以虐民害民。
当然,朕不是说儒家的官员就一定不会治国,但是相比起治国之能,他们更擅长的是如何去当官。
在朕看来儒家出身的读书人最应该去做的事是去著述立说,去编修典籍……典籍!”
似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朱厚炜的目光一凝,续道:“他们最不济也可以去风花雪月,去寄情于山水,为华夏文明的文道昌盛贡献出自己的绵薄之力。
至于治理天下,在朕看来就该是学习了治国之道的人才去做,比如学法的去管邢狱,学税的去管赋税,学工的去管天下基建等等。
这天底下最可笑的事就是外行指挥内行做事,就好像上了战场,监军什么都不懂偏偏还喜欢指手画脚,文官督师,熟读兵法的屈指可数,纸上谈兵的倒是比比皆是,到了最后打了胜仗,最大的功劳是文官的,打了败仗,所有的过错便都是武将的,委实可笑,可耻!”
玉姐儿不说话,军国之事她不懂,也不敢发表意见,尽管她只是个妃子,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