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说的不甘心坐以待毙并非是说佛门会反抗皇权。”蒋冕轻叹道:“陛下也说了,佛门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如今名山古刹矗立在那,佛门的一举一动就逃不过陛下的眼睛,可陛下以此法灭佛,那些高僧为了佛门传承,必然会转明为暗,在民间暗中发展信众,久而久之,或许佛门就会成为邪教,成为大明身上难以祛除的毒瘤。”
朱厚炜愣了,这话说的委实在理……
华夏民族的百姓善良朴实,他们没有顽固的信仰,却又极其容易被蛊惑,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生活的困顿导致他们容易偏听偏信,或者干脆点说,他们心里面是不信的,但是为了某一个念想,他们会自我催眠,强迫自己去相信。
而这些就是邪教赖以生存的土壤,说白了,邪教就是一根火柴,他会点燃心底最原始的那股私心欲望,邪教的蛊惑力、煽动力越强,那么这股欲望之火被点燃之后,就会燃烧的越猛烈!
比如白莲教、天理教还有用信仰起家的太平天国,乃至后世赫赫有名的邪教等等。
蒋冕这话一出口,朱厚炜就知道自己的考量又欠周全了。
佛门代表的是一种思想,而思想也是最顽固最难以消灭掉的,这也是为什么朱厚炜需要大量的儒家读书人移民去欧洲的根本原因。
因为欧洲和澳洲、美洲不同,欧洲拥有完整的思想体系,历史上也诞生了不少先哲,而这些先哲的思想让欧洲诞生了文明,再加上有基督教这样的庞然大物存在,如果没有强悍的文化力量压制,那除非玩种族灭绝,否则移民过去,鬼才知道是同化欧洲还是被欧洲同化。
佛门在华夏扎根一千五百年,早已经树大根深,在民间拥有海量的非纯信仰的信众基础,这样的庞然大物要是化明为暗,或者说潜伏起来等待时变,才是最可怕也是最让人头疼的。
“看来确实是朕有欠思量了。”朱厚炜呵呵笑了笑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
不过这句话让在场的诸老精神顿时一震!
六年了!整整六年了!
英明神武、雄才大略的嘉靖皇帝终于肯当着臣子们的面承认自己的错误了!
以前有过吗?好好想想,似乎还真没有……
这是一次伟大的胜利,一次足以载入史册的胜利!
朱厚炜的心里也是郁闷,也确实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激进,想想看,在后世统治了华夏思想两千多年的儒家都退出了历史舞台,可佛门依旧昌盛,这岂是侥幸两个字所能形容?
“既如此,那便不强制僧人还俗,但是僧人没有免税权!”朱厚炜冷哼道:“不事生产,对大明没有半点贡献,他们凭什么免税!还有……各大寺庙拥有大量的土地,这些土地是怎么来的?
有的是赐予,有的是避税投献,更多的则是兼并!
本该济世度人的佛门却变成了放高利贷来巧取豪夺百姓田产的地方,手段之烈,比之豪强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陛下此举只怕……”
“没什么怕不怕的!”朱厚炜微怒道:“放出风去,就说朕因为风雷寺之案,迁怒整个佛门,有意在天下灭佛,命天下僧人尽数还俗,铲平天下所有寺庙,只不过在内阁诸位爱卿的苦劝之下才打消了灭佛的念头,但是必须征税,就说本来朕还打算征收香油税和香火税,后被诸位爱卿苦劝,这才只征收僧税和土地税!”
几位重臣面面相觑,最后同时深吸一口气,皇帝这一手当真是狠辣!
当然几位重臣可不会觉得这是皇帝想要替大臣背书,那是扯淡,皇帝之所以这么干还是为了收拾佛门。
先给佛门一个根本无法接受的结果,在佛门打算对抗或者说谋取出路的时候,再抛出另外一条策略!
后面抛出来的策略如果直接扔出来,估计全天下的佛门依旧难以接受,但是有前面的灭佛……似乎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了。
这种手法诸老太熟悉了,因为皇帝玩了不是一次,俨然已是炉火纯青了!
朱厚炜突然间轻声一叹道:“佛门乃是外传宗教,然而却能在短短一千多年的时间里,让寺庙遍地开花,成为华夏第一的宗教,可见其蛊惑人心能力之强悍。
华夏穷苦百姓向往好日子,希望自己能成为人上人,但是没有办法改变自身的命运,于是便会寻求精神寄托。
而佛门的度世修来生之说正好契合了这些贫苦百姓心底最单纯的信念,让他们觉得只要能诚心礼佛,那么佛祖就算不有求必应,但是在来世投胎的时候也一定会对敬佛之人多加关照,从而投个好胎。
这才是佛门最厉害的地方,因为佛门知道,如果以修今生加上有求必应的话,那么谎言太容易被戳破。
一旦谎言频繁被戳破,信众就会大量流失,很显然,这一点让佛门难以接受,所以佛门的教义以来生为主。
来生是好是坏谁能知道,所以这就是世人愚昧的地方,按照神州的神话体系来看,人死之后要走奈何桥,要喝孟婆汤,可一旦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