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算是听明白了
这个秀才姓纪名烷,房山人,赶上嘉靖要对付宗室,所以在房山的家园被征用,随后到了通州,又逢到通州大兴校园,于是再次被征用土地
这其实也不算什么,因为按照嘉靖帝亲自过目的征用规则,被征收拆迁的百姓会获取一笔赔偿,但银子不多,迁徙至新地之后,会由各地官府提供居住,比如融合到其它村落,或者开辟新的村庄等等。
但是村庄的形成靠的是土地,没有土地,村庄以什么形式生存下去?
所以房山的百姓大多会选择向外迁徙,因为离京城远一点,可以获得赔偿的土地,比如山西和山东藩王的土地
纪烷没走远,选择去了通州,毕竟有功名,最后也得了几十亩的土地,但是好景不长,土地再次被征收,这次他选择拿补偿银,并且根据读书人的补偿规定顺利进了国子监。
按照纪烷的人生轨迹,他就该在国子监好好读书,然后考个举人,在人皇改革官制的大潮下,举人官比比皆是,而且起点甚至能成为小县正印,前途不能不算光明。
可惜的是他遇到了科举改革
嘉靖六年,科举新制出台,随后,科举新规蔓延到乡试,十几年间埋头苦读四书五经,根本没接触过新学的纪烷不出意外落榜,然后一次次落榜
再接下来,国子监的不少监生进了各个大学读新学,也有不少选择进入新的衙门,比如税司或者巡检法三司去做小吏。
只可惜纪烷属于纯粹的志大才疏还心比天高一类的读书人,他学不进新学,也不愿意屈就去干小吏,于是岁月蹉跎,渐渐就染上了酒瘾和赌瘾。
喝点酒,醉生梦死也就算了,偏偏还染上了赌瘾,不过人皇整饬赌坊,就在这家伙输的快倾家荡产的时候,各大赌坊也销声匿迹了。
当然赌坊不可能真正消失,但是在京城这个遍布天眼探子的地方,能开地下赌坊的哪个不是手眼通天之辈,这些人也看不上一个穷酸秀才还他么是个穷鬼的纪烷。
日子眼见就快过不下去的纪烷把仅有的几两银子一股脑的买了彩票,最后仅仅只中了几个小奖,纪家也彻底沦为赤贫。
原本有秀才功名,纪烷至少还能从官府领到钱粮勉强度日,可现在土改,官绅一体纳粮已经开始,所有有功名的读书人都不在享受免税,他自然也就再也领不到钱粮过日子。
可怜纪烷父母早在儿子染上赌瘾之后就被气死,成婚不久的媳妇前几日也投了河
朱厚照突然间想起老弟曾经和他说过了的一句话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样的人就该去死!
“你不许跑!”纪烷见朱厚照出来,一把抱住朱厚照大腿,满嘴喷着酒气道“打了人就想走,赔钱,不赔钱就去见官!”
免税权没了,可纪烷不管怎么说也是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还真不怕见官,而且有把握在见官之后能获取赔偿,毕竟这些日子的酒钱可都是这么来的。
“你爹娘被你气死了,你婆娘也被你气的投了河,我很想知道,你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世上。”
纪烷一愣,似乎被勾起了痛处,顿时怒道“于汝何干,你”
一顿怒骂,直接把朱厚炜爹娘全骂进去了
就在这时,得到消息的巡城兵马出现,旋即将两人围住,带头的小将一看是纪烷,这心里面就知道遇到了什么事。
可怜一个秀才,竟然落魄到了这份田地,竟然要靠讹诈来过活,当真是读书人之耻。
“你刚才骂什么?”朱厚照的眼中喷吐着杀气。
“咋,你打人还有理了,骂你有爹生没娘养还错了!”
“你刚才咒我爹娘死?”
纪烷被朱厚照盯的有些发毛,可他如今烂命一条,哪里顾得了别的,冷笑道“怎样,骂都骂了,老子认!”
“好!”朱厚照径直走到巡防小将跟前道“这位小哥刚才也听到了吧,此人讹诈于我在先,辱我爹娘在后,你们说当如何?”
小将苦笑道“这位兄弟,此人已经废了,看你这穿着也是体面人,何必和这种人一般见识,给他两个钱就当打发叫花子,不就是了。”
这么说,小将也是无奈,现在纪烷就是一个无赖,你抓他坐监,还得供他吃的,也判不了多大的罪,纯粹就是给自己添堵。
这种事不要说在如今这时代,就算放在后世,也就是调解和稀泥的事
“赔他钱?好。”朱厚照显然没有那份耐心废话,纪烷辱及他爹娘,便已经在他心里面被判了死刑!
“这是十两银子,算是咱打你的赔偿。”朱厚照扔出一张纸币,纸币飘在纪烷跟前,顿时让其眼睛都直了,本以为讹个几钱银子也就是了,没想到遇到个大户。
纪烷见好就收,也知道在这京城有太多他惹不起的人物,要不是人皇制定的三司法度,恐怕他早就横尸街头了。
“这就想走?”
“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