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宴这个名字,听起来很高大上和古雅,其实性质就是乡试放榜后的大型团拜会。
一般在乡试放榜第二天举行,地点在府学明伦堂。
不但所有中举考生都要去,而且参加乡试工作的主考官、同考官、提调官、监试官都会列席。
反正都要拜,所以可想而知,场面是何其的乱糟糟。
虽然也会上酒菜,但会被杂役、书吏们争抢,叫做“抢宴”,根本吃不到几口。
再乱也得参加,此时仪式还没开始,秦德威先在院中转了一圈,只能与陈凤、王之省两个同城人站在一起。
三人面面相对,唯有苦笑。
作为堂堂的都城,就这三人中举,加上周边其他六个县,应天府一共也就八九个。
对比之下,像苏州、常州、徽州那些科举大府经常都是二三十个中举的。
陈凤叹道:“听前辈说,虽然上了榜的都是同年友谊,但每每在此时,我们南都本地人经常被打趣奚落啊。”
秦德威就问道:“哪个前辈说的?”
陈凤有点尴尬的说:“啊,就是东桥公。”
秦德威不屑地说:“原来是顾东桥说的,难怪这么不争气。但今天是我秦德威在此,谁敢奚落我!”
陈凤与王之省对视一眼,这秦同年不愧是江东小霸王啊。
秦德威刚放完狠话,就有人找过来了,对着秦德威拱了拱手说:“秦朋友!还记得在下否!”
这时候同年们彼此还没有正式拜过,所以还没年兄年弟的叫,仍以朋友相称。
秦德威回头看了眼,原来是在句容县见过的胡宗宪,脸上不禁露出了几分慈祥的微笑。
看遍本科乡试录取榜单,就这么一个算得上历史名人,当然要多加关爱。
胡宗宪莫名其妙的,你这笑容是什么鬼?
“胡朋友有何见教?”秦德威主动问道。
胡宗宪冷哼一声,“秦朋友夺得春秋经魁,在下不服。”
秦德威无语,你不服气就找考官们去,跟我说个屁!
再说本科乡试,一共就录取了九个春秋经的。就这么点人,谁当经魁都行,还有什么好争的!
说起士子选择五经里的哪个,不但受老师影响,也有很强的地域色彩,常常一个地方流行一种经。
比如在徽州,就最流行春秋,南直隶很多春秋经大家都在徽州。
所以很多徽州士子都选择攻春秋,胡宗宪也是这样,和秦德威同经。
但昨日胡宗宪听到了一个传闻,据说本来春秋经魁是他胡宗宪的。然后在填榜时,被考官调换成了秦德威。
所以胡宗宪今日实在忍不住,就跑过来对秦德威叫板了。
秦德威回应说:“什么经魁不经魁的,没实际用处!何必计较这些!”
胡宗宪不依不饶的说:“但我还听说,你秦德威曾经酒后吐真言,说打击在下易如反掌!“
秦德威很无奈的说:“喝多了一时戏言,你也当真?”
他还有点印象,跟几个苏州士子喝酒时,曾经闲聊提到胡宗宪。
这胡宗宪以在秦淮旧院住了一个月而闻名,经常被当成谈资。
而秦德威当时就吹了一句牛皮,不想还传入胡宗宪本人耳朵里了。
胡宗宪质问道:“难道你说的打击在下,就是在经魁问题上捣鬼?”
秦德威正色道:“第一,经魁问题上,在下没有捣鬼,都是老师们的安排,你质疑在下没用!
第二,在下说的打击你,也绝对不是经魁问题。”
胡宗宪更加不满的说:“你哪来的自信?你若有能耐打击我,现在就亮出来看看!难不成就是你最擅长的诗词?”
“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亮出来啊。”秦德威高深莫测的说:“听说你生平有个最自负之处,在下足以在你最自负的地方轻松打击你,又何必依靠诗词!”
雾草!胡宗宪大惊失色的叫道:“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比得过我?你秦德威真的知道在下自负之处?”
秦德威轻蔑的笑道:“你有没有胆量,跟在下去趟茅厕?”
当即就有几个徽州士子围过来,对秦德威说:“不许仗着是本地人,就来霸凌!”
在学校这种地方,拉人去茅厕,除了霸凌还能有什么事情?到了茅厕里,怕不是冒出几个差役来吧?
秦德威自信的答话说:“诸君放心,我与胡宗宪要单挑,谈何霸凌?”
徽州士子们听到“单挑”,看了看人高马大的胡宗宪,又看了看还没有发育完全的秦德威,就默默放行了。
于是秦德威就胡宗宪一起去了厕所,不多时,两人都出来了,但神态各异。
秦德威趾高气扬、不可一世,胡宗宪则垂头丧气、惨淡消沉,宛如斗败的公鸡。
还听到秦德威教训说:“须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现在你明白这个道理了吧?”
胡宗宪虽然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