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辛辛苦苦两次搜卷实在不容易,张学士认为还是要挽救一下秦姓孽徒,免得将来走歪了路子。
他想了想又说:“其实如今在词臣中,有一个是你的榜样人物。”
秦德威疑惑的问道:“李太师文正公、杨太保文忠公、还有另一个杨太保文襄公都已经殁去了,费少师又归隐了,谁还能当我的榜样?”
秦德威说的四个人分别是李东阳、杨廷和、杨一清、费宏
张学士握紧了拳头,五味杂陈的说:“我想说的榜样人物是,吏部左侍郞兼掌院翰林院学士董玘董中峰!”
没等秦德威开口质疑,张学士怕自己心塞,又抢先道:“董中峰十八岁时,于弘治十八年,以榜眼登科,只比你差一点吧?
至今三十年,安安稳稳的做到了正三品词臣,只差一步就能升尚书入阁!”
但说完之后,张学士看到秦德威有点嫌弃的表情,还是心塞了。质问道:“你这是什么神态?”
秦德威就吞吞吐吐的说:“这位董前辈如此高的起点,三十年才做到一个虚衔三品,就这”
张学士训斥说:“我的意思是,今上恩威莫测,你应该学董中峰这个镇静功夫!不要跳脱多事!
最近这三十年,从正德到嘉靖,朝廷动荡甚多,而董中峰一直能够安安稳稳,时至今日只差一步入阁,不值得你学习吗?”
秦德威拼命回忆了半天,历史上后面十年内入阁的新人只有夏言、严嵩、许赞、张璧这几个,前两个是红人,后两个是酱油。
但无论如何,绝对没有这个听起来很牛的董学士。
所以这是一个不知道为什么,然后就没有然后的人了,十八岁的榜眼居然在历史上毫无名气。
秦德威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老师你教训我要安分守己,不要跳脱多事,道理是这个道理。
可是在十年前,老师你怎么就去左顺门哭大礼议了?难道是你那同乡杨慎杨前辈绑着你去的?”
张学士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进谏不能算跳脱!叩阙议大礼的事,能算不安分么?”
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国家养士”,什么“仗节取义”之类,引得秦德威又紧张起来。
“老师还是不要说别人了!”秦德威赶紧给张老师端茶倒水,引开话题说:
“老师不如想想你自己,圣上似乎对你有所缓和,居然能放了你出来主考。那么你对以后就没点想法?”
张学士喝了茶缓缓心情,叹道:“我还能有什么想法,五十岁知天命的人,才是个从五品,没有以后了!”
秦德威诧异的说:“老师你才五十?我还以为您都快六”
看着老师的脸色,他又赶紧强行扭过话头说:“老师你自己不能气馁!这次你主持完会试,算是一次功绩,按惯例应该会升到五品了。
翰苑词臣升迁与外边不同,快起来很快,你看那夏言,当初一年半就升到礼部尚书了!”
张学士摇摇头叹道:“大明百年来,又有几个这样的例子?这样际遇不是随便就能有的。”
秦德威苦口婆心的劝道:“那我先给老师定个小目标,三年侍郎、五年尚书、十年入阁!
做人如果没志气,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前人说过,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张学士唉声叹气,大道理都会说,自己听了一辈子,但大道理还是大道理。
秦德威又很认真的说:“老师啊,其实扑街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心理上习惯了扑街。”
张学士大致能猜到意思,但还是有个词没懂:“扑街是何意?”
秦德威随口答道:“霍韬他们那边的乡言!大致可以形容您最近这十年的状态!”
张学士有点糊涂,今天到底是教训学生,还是被学生教训?自己这个老师,还能不能当老师了?
秦德威暂时也只能说这么多了,无论以后怎样,先在老师心里埋下一颗种子再说。
反正张学士今天实在没感受到师道尊严,又摆出长辈架子:“其他事情不必再说了,但你婚事要抓紧办,在入职之前成亲!”
秦德威答应下来:“这个自然,学生晓得!”
张学士叮嘱说:“一个十七岁的未婚状元,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你了,但你不要做那负心的陈世美!”
秦德威再次保证:“老师但请放心!我绝非忘恩负义之人!”
张学士突然笑嘻嘻的说:“老夫反正也无儿无女,已经收了徐妙璇为义女,替她过世的父亲看着你。”
秦德威无语,你们开心就好。
张学士思考着说:“成亲这种大事,肯定离不了双亲,你母亲在京师,但你父亲却在辽东。
你不如请假,去辽东探望父亲,并亲自将婚事告知父亲,并取得父亲的同意,这才是礼数。”
秦德威蛋疼,自己就是为了“忠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