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这样一个少年神童出身,书法文章都过硬,极具文艺气质的人,却成为奸臣典型符号,被骂了几百年,难道只是因为贪污受贿、谄媚迎上、拉帮结伙、党同伐异、毫无底线吗?
其实以上这些都不是根本问题,或者说这不是独属于严嵩的问题,这是古今中外全人类的问题。
严嵩的真正问题在于尸位素餐、祸国殃民,这是根本洗不白的,也别说都是嘉靖皇帝背锅,并不完全是。
举个例子,当嘉靖二十九年北虏冲破边墙,打到京师周边烧杀抢掠,京城震动时,严嵩身为首辅,居然什么都不做,只顾闭门写青词。
因为什么都不做,就不会有错,就不会承担责任,然后只要再找个替罪羊就行了。
反正北虏抢一把就走了,管他干什么?苦一苦军民百姓就完事了。
堂堂一个首辅,遇到外敌入寇就是这种不做人的态度,被骂几百年也是理所应该的。
秦德威不想成为历史上严嵩那样的人,所以才会发出“还是做个人吧”的感慨。
身为穿越者,要是混成了加强版严嵩,那简直就是穿越者之耻了。
反正听到秦中堂说完这句话,方舍人顿时感觉秦中堂的本就很高大的身影更加高大了,充满了人格的力量。
这时候,有消息经东安门、东华门一路接力传递到文渊阁,一位叫冯恩的户部员外郎,在会同北馆对日本国使节团大打出手!
起因是有部分日本国使团成员对勘合发放不满,喧哗围攻冯大人,然后冯大人就直接开打了。
秦德威闻言摇摇头,这事就算不在预料之内,那肯定也在情理之中啊。
冯老爷从来就不擅长处理那种纷乱复杂的情况,他的思路也很简单,能动手就别吵吵,简单直接。
于是秦德威就又打算先去会同馆现场,方舍人便提醒道:“中堂刚才说过,要去西苑请求面圣。”
秦德威就吩咐道:“你去西苑迎和门那里,告诉一个叫徐妙璟的锦衣卫官,陛下什么时候召见入直无逸殿的郭勋、朱希忠、夏言、严嵩等人时,速速告知我!”
虽然秦中堂没说出目的是什么,但是以方舍人的智商,稍加揣测就猜出来了。
大同、山西发生了如此严重的北虏入寇事件,皇帝多半会召见在西苑侍奉的文武大臣问策。
秦中堂肯定是想趁着皇帝召见大臣商议的时候,再跑过去求见,然后就能顺理成章的参与进去了。
如果发挥出色,说不定又能当场从内阁手里抢夺一些权力。
方舍人恍恍忽忽,彷佛刚才秦中堂一瞬间的人性光辉只是个错觉,条条大路通京师,所有道路的终点又是争权?
不过身为大臣,争权嘛,不寒碜。
特赐可以出入东华门的秦德威,半刻钟就能抵达会同北馆现场,所以刚才消息传递的也迅速。
等秦中堂赶到时,场面已经“平定”下来,大批东城兵马司、巡捕营的弓手、官军赶到,控制住了现场。
七八个日本国使节团成员整整齐齐的摆在前院地面上,正被医士验伤。
另一当事人冯老爷站在门房里,接受东城巡城御史陈春的“质询”。
秦德威站在门外,对冯老爷问道:“你没有受伤吧?”
但冯老爷没理睬秦德威,反而对巡城御史陈春说:“我跟这位秦学士不熟!陈大人不必顾忌秦学士的面子,秉公执法就好!”
陈御史诧异的问道:“冯大人此言当真?”
冯恩正气凛然的说:“我从亲民官一直做到巡盐御史,我当然知道,公事要讲究的就是三点,公正,公正,还是公正!
所以陈大人不必有任何顾虑,请你秉公处置此事,该弹劾就弹劾,我打了日本夷人事实俱在,绝对没有怨言!”
陈御史赞道:“冯大人此言壮哉!那本官也就秉持公正,不会刻意偏袒冯大人了!”
冯恩得意的向秦德威使了个眼色,你冯老爷永远是你冯老爷!
忽然又听到陈御史继续说:“本官自然会向朝廷奏明,冯大人刚正果敢,威震夷狄,立身清廉,绝无里通外国之可能,正适合代替大明向夷人宣示国威,可推举为重设的宁波市舶司主官!”
冯恩愕然道:“你管这叫公正?”
陈御史一身正气的说:“冯大人不要胡乱猜疑,本官哪一句不公正了?”
冯恩勐然转头,望向站在门外的秦德威,恼火的叫道:“你秦德威能不能给别人一分尊重?这御史是你提前安排的人?”
秦德威让别人都散开,单独领着冯老爷边走边说,“这跟尊重不尊重没关系,不让你留在京师朝廷里,也是为了你好。”
冯恩更恼火了,“我留在京师,怎么就不好?”
秦德威高深莫测的答话说:“你连一个最简单的问题都解决不了,就别想着留在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