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铨部指摘军政,刑名臧否财计之类情况,不专注于本职,虚文横飞少见做事!”
众大臣心里都承认,秦德威所说的这些弊病确实都是客观存在的,近些年大明朝廷风气确实是这个鸟样。
但无论如何,你秦德威批判这种议论泛滥的风气,自己不感到脸红吗?
朝廷里谁不知道,你秦德威才是对别人工作指手画脚最多、议论最多的那个人啊!
从吏部到兵部,从礼部教坊司到工部军器局,你哪个部没有插手过?可你连参预机务大学士都不是!
见过双标的,但没见过这么双标的!
但秦德威没点名,别人也就装糊涂,没人出来触霉头,就由得秦德威继续说。“其二,传达多,执行少!各衙门章奏题复虽多,而实效甚少!
例如言官建议一法,朝廷日可,便交邮递传达四方,言官的职责即算完成,再不问其是否实行
部院大臣建议革除一弊,朝廷曰可,也是置邮传之四方,部臣的责任就算完成,也没再去查问是否真正革除!
臣虽侥幸做成几件事情,譬如辽东改制、恢复开中法等,都是用同道之人亲历亲为,不得已因人而成事!”
左都御史屠侨听到这里,就很不服气,做官数十年,第一次听到把“拉帮结伙”解释的如此清新脱俗的!
放别人身上就是党同伐异,而你秦德威就只是被迫“因人成事”?
别的不说,在他屠侨的老家,宁波知府、巡海御史、市舶司都是你秦德威安插的人手,团团伙伙还能更明显点吗?
秦德威还在说:“其三,拖延多,追责少!某罪当提问,某事当勘查,或碍于请托,便从私延缓,常常经年累月没有结果!”
这个问题众人也承认存在,为了逃避责任而拖延,几乎也是一种官场潜规则了。
这年头反正没有大数据,很多事情拖个几年,公文进了故纸堆里,就都忘了。秦德威总结道:“近年朝廷充斥敷衍塞责之风气,官员纲纪不振由此生!
终于导致习气日趋刻薄,多有削尖脑袋钻空子,不择手段猎名利之人!又结党营私、排挤异己,将吹捧拍马溜须视为捷径!”
最后秦德威很强行的转折道:“所以严嵩执政之内,率先败坏风气,其人尸位误国,罪莫大焉!天象示警,岂不可畏乎?”
双标,又见双标,还是不加掩饰的公然双标!众人不说话,继续看秦德威表演。
从人生经验得知,但凡双标的人不知收敛,绝对不会有好下场,你秦德威还能例外?
却又听秦德威叹道:“陛下虽有雄心壮志,奈何罪臣掣肘!上天屡屡警示,许多人仍执迷不悟!
风气所至,连臣这样赤子之心也被沾染,时有不良之行为,遑论其他人!若不加以纠正,只怕积习生弊、颓靡不振,终有积重难反之日。”
然后他还指着御案上的那些奏疏:“还请陛下三思!就凭这些表面文章,如何有真心悔改?或可欺人,但能欺天乎?”
“欺天”两个字让嘉靖皇帝有些敏感,喝问道:“那你说如何是好!”这种喝问,其实也是一种潜移默化出来的信任了。
换成别人在皇帝面前这样三番两次“扎心”,早被推出去打了。但嘉靖皇帝相信秦德威能说出点真东西,所以才给说话的机会。
果然秦德威胸有成竹的说:“盖天下之事,不难于立法,而难于法之必行不难于听言,而难于言之必效。
臣不揣愚陋、日夜思惟,谨就今时之所宜者,制订出考成法!”
考成法?对所有人而言,这是一个新名词,就是不知道具体含义是什么。
也不用问,秦德威自行就解释说:“殿内诸公皆是各衙门堂官,请将当前衙门所有事项根据道里远近、轻重缓急,订立完成期限!
然后造册登记,并制作三份!一册送吏部都察院留底,一册送六科待勘,一册送中枢总核!
交上事项籍册的,便是真有谢罪悔改之心,辞官奏疏可以驳回并复官!
今后各衙门按照时限,完成一事便由六科注销一事!再由六科按月送中枢总核!”
怕众人还不理解,秦德威又指着王廷相说:“就以兵部事务举例!
譬如督促增修大同沿边墙垣,限五年完工新建浑源右卫城堡,限三年完完工修补广灵、威远等处,限二年合用。
这些事项全都登记造册,交由六科和中枢,到期不能完工,便按册追责!”秦德威提出的考成法太突然,众人都没有心理准备,心里正在细品。
又听到秦德威对嘉靖皇帝奏道:“如此可以询事考言,以言核事,以事核功!第一可做到用人必考其终,授任必求其当,升迁降黜,尽以功实为准。
第二,扭转苟且偷安、厮混度日、拖延的风气!可以令行禁止,以事责人!”说到这里,秦德威终于停了下来,让殿内众人消化。
这个考成法其实是几十年后的张居正提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