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秋风朗,天无云,时见全家院。
全绩手持一扫帚,清扫院中落叶,赵氏兄弟则坐在木桌旁诵读诗书,刘翠与全蓉在房中私语,一派和睦景象。
全绩扫罢土院,舒展腰身,坐在赵氏兄弟对侧持碗斟茶。
“五哥,今日感觉如何?”赵与莒放下书籍笑问全绩身体状况。
“甚好,晚间再去夜市都不成问题。”全绩打趣道。
“五哥真要去当甲头?”
赵与莒从小不喜欢开玩笑,说话为人都是一丝不苟。他虽然不了解乡役情况,但打心理不愿让全绩当这个甲头,因为他对全绩和自己的未来有更高的期许,不希望全绩最终活成了全有德,毕竟赵宋崇尚的是官贵吏贱,士大夫耻于与胥吏为伍。
“嗯,父亲今日午后便带我去公祠了。”全绩与赵与莒的想法截然不同,他是务实者,坚信万丈高楼平地起,只有一步步登上高位,才能了解百姓疾苦,制定更妥善的计策,来挽回大宋的颓势。
“那五哥要放弃学业吗?”赵与芮语气有些失望,他还想当五哥的先生,威风指教一把呢。
“当然不会,礼祖先生若是开讲,五哥必定要去旁听,至于二郎嘛,还是五哥的先生啊。”全绩挑眉说道。
“好唉!不过五哥还是要给先生我表一表心意,先生我听说城东的鸭脯不错。”赵与芮说话间咽了一口口水。
“哈哈,没问题,改日给赵先生备上,把你的三字经解义好好给五哥讲上两遍。”全绩随口应下了给赵二郎的好处。
“五哥莫要太惯着赵二,小小年纪已像个圆球一般,以后还了得。”赵与莒瞪了一眼贪图口腹的赵二,赵二立作乖巧,以书遮面,高声诵读。
“大郎啊,二郎这般也是福,平常人还做不到如此随性心宽呢,大郎莫要太过苛刻了。”
“是,五哥。”赵与莒经历了此次事件后对全绩更是敬重,试问这天下舍身为他挡刀的有几人?
午后,饭罢,全有德带着全绩去了公祠。
公祠在西门里沿河下游,是一座两层高的破旧小木楼,楼中供奉着西门里历代先人灵牌,此处也是乡司衙门的公聚之地。
乡司衙门其实是乡民的敬称,一衙数十人只有乡书手一职是在县府造册的吏员,其余者皆为自募无偿的乡役人,得不了吏职,却染足了吏气。
全氏两子前后入公祠,上堂处摆着八阶木板,每阶横板间都放着数十牌位,最高处只有寥寥几牌,分是徐公和全祖。
西门里何时聚人兴起已经说不上年岁了,但定居至今有全、徐两大姓氏,八大保长年年选,全徐两家五五分,至于谁家强势,就要看乡书手是何人了,今岁无疑是全家当道。
“二哥来了。”全有德刚入门,一位长衫的矮个胖子便迎上前来,此人名叫全福,也是乡里保长,为人势利,全有德刚当上乡书手,二郎就变成二哥了。
“十六,其他人呢?”全有德也端着架子,坐在上堂椅处问道。
“老六和老九进城卖柴炭去了,至于徐家那几位我不清楚。”全福说话间向全绩点头一笑。
“十六叔。”全绩上前施了一礼。
“好好,绩哥儿身体如何了?”全福坐在左侧一椅上,问了句殷勤。
“已无恙,多谢十六叔关心。”全绩说罢为二人倒上茶水,站在全有德身侧听二人扯着闲篇。
半个时辰后,楼外起了谈笑声,四个中年男子结伴走入房中,向全有德施了一礼,道了声二哥。
“好,都坐吧,今天能来的都齐了,某通告一事,自今儿起全绩就是乡里的甲头了,你们可有意见?”
赵宋的乡役制度变更频繁,造成了一乡一景的现况,西门里以乡书手为尊,保长次之,甲头属末,其余壮丁是不定职人员,哪日有急,便作召集,时多时少,难有准数。
且由于乡役制度的混乱,职务也渐变交杂,每一位乡役人员都管治乡村盗贼、斗殴、烟火、桥道等公事,而甲头还多一个惹人厌的职责,那就是练丁催税。
“这是乡里的规矩,二哥安排便是,不过徐四为乡里操劳多年,今日他变成了这副疯癫模样,县衙不管,我等怎可不顾?”开口者为徐林,是三人中的年长者,要为徐山讨个公道。
全有德微微点头:“按理来说这是个人自缚,与乡司无关,但念在四哥与我等的情分上,该帮的还是得帮一把。”
“二哥,这事我们全氏可以帮,但话要说清楚,帮到哪儿?帮多少?”全福知道此事多半是徐保之母哭闹所求,但徐山当了这么多年乡书手,家底殷勤丰厚,可不缺钱财。
“全十六你这是何意?做人要讲良心,日后你若落了难,也盼他人说出此话吗?”徐林是个刚直脾性,当即驳了回去。
“好了,某且作个主,每月五十钱,我们八人均摊,直至四哥寿终,亦或我等卸了职役,如何?”今日坐在此处的都是乡里殷实户,一月六七钱还是可以轻松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