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大伴请留步!”
高氏总算在兴安离开之前出声喊住了他。
兴安惊讶的回头,第一时间看得却不是这位娘娘,而是被安排在这边的南宫看守。
高氏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在监视严密的南宫里尾随自己这么久?
果然,
兴安稍微一打量,就能看见不远处的墙角有宫人在朝自己打手势,显然是故意放高氏过来跟他接头的。
高氏偷溜出来,精神已经是十分紧张了,心思也都放在兴安身上,根本没注意到后面的推手。
“敢问娘娘要老奴做什么?”兴安轻轻挪开目光,假装此时此地,就他跟高氏两个人。
高氏犹如惊弓之鸟,整个人又急又燥,双手抱臂,揉着衣服下隐藏的淤青。
“我想问公公……”她咬着嘴唇,声音小的很难听清,“刚刚你与太上皇说的……可是真的?”
皇帝真的只是针对他大哥?
掌权者真的能做到祸不及家人?
她摁着那个还在渗血的伤口,心里忍不住生出妄念。
这个南宫……
她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她不能让她的孩子也跟着那个没用的父亲一起憋屈的窝在这里!
兴安告诉她,“这是太子殿下对太后承诺的,不然太后何至于命老奴来劝说太上皇?”
哪里有母亲害孩子的啊!
“娘娘在南宫也许不知,太上皇此前的子嗣,咱陛下都给封王了的,只可惜有皇子受不住福气早夭了……现在那位废太子,也封了沂王,在好生享福呢!”
高氏听了十分心动。
所以只要太上皇牺牲一下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那,如果我能让太上皇下罪己诏,陛下也能为我儿封王,给个好地方逍遥吗?”
“那是必然的!陛下心善,太子殿下也爱护兄弟……就在前几天,太子还命人给沂王送了一辆四轮马车呢!”
“那请大伴多用心了……”高氏终于下定决心,缓声说道。
她是利用受伤需要包扎,以免让朱祁镇闻到恶心的血腥味当理由出来的,时间不长,所以要速战速决。
“我可以拿到太上皇的私印!”
“还请大伴告诉陛下,出宫之后,我与我儿必定诚心向佛,日日研读经书,不会给陛下带来任何问题!”
高氏说完这句,在听兴安保证转达景泰帝后,便急匆匆的跑回去,继续伺候暴怒未休的太上皇了。
兴安满是惊喜。
他原以为用孙太后没把太上皇哄到坑里,还要再想办法徐徐图之呢,谁知道下一刻就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不过在此前,兴安对于南宫宫人后妃的情况就有所耳闻,今日来看太上皇时,也曾不小心见到高氏身上的伤痕,以及对方畏缩低微的姿态。
可以想象朱祁镇是如何对待身边人的。
钱皇后那样的女子,即便是兴安这种老油条见了都颇为心酸,结果当丈夫的还对她非打即骂。
高氏当初也是温婉可人,并非受不住南宫的凄苦,奈何她的男人不但是个恶徒,还会对自己的孩子动手。
朱见漱才两岁,如果高氏作为母亲不去保护他,那他又怎么能安稳长大?
兴安由此感叹了一句“为母则刚”。
回想起太上皇刚刚骂自己的话,又觉得高氏如此站队,也不单单为了孩子。
好在是自己受益!
兴安欣慰的回去复命了。
接下来,他只需要找个会写字的,伪造一份真情实感的太上皇罪己诏,这样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至于太上皇?
等外面都搞定了,他被塞上去凤阳的车子时,才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吧!
咸阳宫。
朱见济已经不关注他大伯如何了。
因为他不值得了。
比起高高在上的太上皇下场如何,他更关心下面的老百姓怎么样——
比如说皇庄的发展进程。
现在已经四月份了,距离皇庄建立,过去了近三分之一的年头。
作为皇庄主体的农户合作社表现良好,因为有小太子给农人们兜底基础的衣食住行,待遇远远超出以前的地主老爷给的,所以农人干活都很卖力。
他们都不想被赶出皇庄。
像他们这些底层的庄稼汉、逃籍人士,哪里找这么可靠又大方的老板?
甚至还有人大着胆子找上管庄的宦官,问他能不能跟东宫签长约,能卖身最好,搞得朱见济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而朱见济派去指导农业生产的宦官们也算尽心尽力,将太子发下的天书内容认真的实行在敷上了肥料的土地上。
虽然他们不能了解其中真意,但上司发话,自己照办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