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正如此前所言,大明民间的野生数学家是不多的,要想应付过科举考试,那也不是算几年账本就可以的。
所以很多学子找来找去,最后才在当地官府的告示下,得知了社学重开的消息。
一些年轻的学子还不知道“社学”是什么,被年纪老大的前辈提点过后,才知道这是洪武年间的官办学校,后面因为朝廷财政问题等等原因,废弃不搞了。
在打着“祖宗成法”玩复古的那一套,也不知道小太子又从哪个的裤裆里掏出来了这个大宝贝。
就是师资力量仍然不足。
从军中退伍下来的老兵和当地卫所的千户百户,都有被聘用来教学的,棍棒教育那叫一个足够,可算术却是相反情况。
所以但凡有数学老师的课,总会把社学的教室挤的满满当当。
夏秋时节的天气还是有些热的,很多人挤在一块,感觉就跟待在蒸笼似的。
可为了自己的前程,学子们只能快乐又痛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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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就在下达明年科举情况后不久,朱见济听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宋兴病重,并且已经被太医下了“药石难医”的定论。
他就要死了。
朱见济想起两年前,正是因为这一位老牌勋贵率先投靠,还帮他联系上了其他的勋臣,才成功让自己实行了计划。
一旦自己登基,那宋兴也是绝对的“从龙之功”啊!
可现在,
这个从小身体就不太行,步入中老年后又遭遇人生大变的西宁侯就要走了。
朱见济万般感叹,然后问马冲,“宋诚回来了吗?”
“应该快回京了。”
其实在去年,宋兴就大病过一次,几乎就要撒手人寰。
只是宋诚当时还在大同那边对蒙古进行清扫,为了不碍着儿子建功立业,宋兴特意下令不准人给他通信。
他是不会让一些小事去破坏家族发展的!
好在朱见济得知以后,下令太医署都跟过去给宋兴治疗,同时还征召了民间有名望的大夫过去,勉强给西宁侯保住了命。
只是那场大病过后,宋兴彻底伤了根本,走两步都大喘气,更别说披盔戴甲的为皇家统领禁军了。
于是宋兴正式卸任,回家养老。
在皇家父子时常的关心之下,宋兴拖着身子撑到了现在。
这一次,他终于撑不下去了。
“走,孤去看看他!”
小太子让朱仪带队开道,拽着自己的三个陪读都去了西宁侯府。
宋兴对于他们几个来说,算是绝对的长辈,就连平日跳脱的徐永宁都收敛了身气,乖乖的问安。
宋兴刚刚喝了药,人昏昏沉沉的,无法行动,自然也不知道小太子来探望自己了。
他的妻子萧氏在一旁抹着眼泪,告诉朱见济,宋家已经在准备后事了。
宋兴以早弱之躯,活到这般年岁,眼下还能让太子亲自跑过来看望,算是有福气了。
萧氏甚至还反过来劝朱见济别太伤心。
朱见济对此只是叹气。
随后,听说这事的景泰帝也派遣心腹太监成敬过来。
一如当初金濂去世的那时候。
只是相较于那时还能跟朱见济交流交流的金濂,宋兴显然是不行了。
他憋着最后一口气不肯咽下去,估计是为了等宋诚回来。
西宁侯府也蒙上了层层哀怨悲凉之色,宋家老小都围在宋兴的病床前面表现自己,难以分心。
这让小太子没有待多久,便随着成敬一块返回了宫廷。
第二天,快马奔驰而回的宋诚终于踏入了候府,连因为日夜兼程而破损脏乱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跑到了宋兴躺着的屋子里。
九尺男儿一进去便跪倒在老父亲的跟前,虎目含泪,“爹!”
宋兴此时难得清醒,在喝过一次药后,甚至还有了点气色,好像是早就知道儿子今日会回来,为了见他做好了准备。
他身边的人个个都面色悲痛,明显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我要和诚儿说话,你们都出去吧。”
宋兴艰难的对其他人说道。
萧氏知道他要为西宁侯的未来做安排,虽然有些不舍丈夫的最后时刻,自己却无法相伴在身边,但还是带着儿媳孙子们出去了。
“我听说了你在大同的事,很好!”
宋兴抬手,想要去拍儿子的肩膀。
可他根本动不了,只能被宋诚握住那双瘦的皮包骨的手。
宋兴激动的落泪,“我好歹是见到了你建功立业,见到了我宋家未来几十载的富贵。”
“为父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