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起来,雪已停了,掀开帐子一看,虽门窗尚掩,却从窗缝里透出光辉夺目,揭起窗屉,透过玻璃往外一瞧,好一夜大雪,下了将有一尺多厚,各处银装素裹,茫茫一片,不似人间。
贾玦见了,忙让晴雯伺候了起来,盥漱已毕,只穿件绣色藕丝碧云袄子,外罩狐皮银羽的鹅绒大褂,腰上系一条番白两色的锦缎宫绦,再披了件水墨色的玄衣鹤氅,登上棠屐,给晴雯和云姨告了句,“我往西府里去读书,今儿中午不回来吃。”
临走时远远跟了小蓝,小紫,两个平日里洒扫庭院的小丫头,以供随时支使传话。
他出门一向是不带晴雯的,就她那气天气地气自己的性子,可别出去祸害人了,这丫头简直在用生命诠释:如何高效地得罪他人,并将自己气到活不下去
为了世界的和平,为了爱与正义,这骚蹄子还是留在家里由本公子,替大家伙受用了罢!
边想着很快就出了宁府,四顾望去,天地并无二色,不远见是荣府大门,两颗石狮子上业已堆满了雪。
打眼间正瞧贾连、宝玉并一个十七岁左右的青年,正在石狮子旁一块子说话
“你比先儿越发出挑了,倒像我的儿子!”
“好不害臊!人家比你大四五岁呢,就替你作儿子了?
“俗语说的:摇车里的爷爷,拄拐的孙孙。只从我父亲没了,这几年也无人照管教导。如若宝叔不嫌侄儿蠢笨,认作儿子,就是我的造化了。”
贾玦忙上前去招呼,“琏二哥,宝兄弟!”
二人见他来了,忙不再理那青年,和贾玦见礼说话,贾玦有些疑惑的看着宝玉,“宝兄弟,这会子不是你惯常的吃胭脂时间吗?怎么没在里面和姊妹们顽?”
宝玉看见贾玦,面上的表情明显有些不自然,说话都不利索了,“呃那个这总不能见天的顽,哈哈我也已经长大了,今儿要跟着琏二哥哥去庄子上看看哈哈”
贾玦的眼神更加古怪了,这是你宝玉能说出来的话?眉头紧紧皱了皱,凤眸一眯,“老爷叫你去的?”
“不是,不是,玦哥哥这叫什么话,蟠大哥都能学好,我便不能上进了?”
宝玉被贾玦看的往贾琏身后缩了缩,有些心虚的一指边上那个低头乖觉站着的青年,扯开话题,“玦哥哥,你瞧,这是我刚认的儿子!”
这青年赶忙给贾玦恭敬行礼,“芸儿,请玦叔安。”
贾玦看去,只见这人面容清俊,虽然一身朴素衣衫,但双眸炯炯有神,长挑身材,倒也十分面善,因笑道,“这样好的人儿,做什么宝玉的儿子,不若给我做儿子吧?”
啊!贾芸闻言直接呆住了,素来听闻府里传言这位玦二爷,惯会说笑捉弄人的,今儿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伶俐如他,一时居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这这”
幸而一旁的贾琏早笑死了,不停的拍宝玉的肩膀,“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事,抢着认儿子了?哈哈宝玉快瞧,玦兄弟要抢你儿子了!”
不想宝玉并不配合他,只是不自然的笑了笑,“玦哥哥的儿子,和我的儿子原也无甚区别芸儿,既然玦哥哥喜欢你,你便认下他得了。”
随后也不再理会贾芸,只不停催促贾琏,“二哥哥赶紧走吧,早该出发的,耽了这些时辰,别误了事”
说话间强拉上贾琏就打马离去,徒留下原地风中凌乱的贾玦
宝玉你很不对劲!
看着面前高大威严的荣国府门,贾玦心中隐隐生出了一些不妙
“义父?”
贾芸略显尴尬的呼唤,打断了贾玦的思绪,压下心头疑虑,回过神来看着贾芸点了点头,“倒也还算乖觉,好孩子,平素都做些甚么勾当?”
贾芸苦笑了下,神色犹豫,有些吞吞吐吐,“不敢欺瞒义父,家中母亲最近身体不大好,短了银钱,我这会子又没个活计,正想来找琏二叔讨个差事做。”
贾玦好笑的看着他,“不必如此,我既认你做了儿子,便会待你真心。”说着从身上摸出十两银子来,递给贾芸,“出门身上就带了这些,先回去对付着,不够再来寻我。”
贾芸感激涕零,当即就要跪拜行礼,“义父大恩,儿子”
贾玦忙把他搀起来,“我今儿不得闲,你先归家里去候着,好好照顾你母亲,等过些日子,我自有一份赚银子的大差事,要交你。”
还有差事?贾芸怔怔的看着贾玦稚嫩的脸,这会子他是真有些感动了,对比宝玉认了自己当儿子后,只是随口答应以后要带他顽,就没了下文,贾玦这个爹可认得太值了!
想到母亲的病,和家里的生计,贾芸一时眼圈红红的,“义父,儿子以后一定好好孝敬您。”
“快家去吧,带你母亲吃些好的,好好的顽一顽,过些天领了差事,可就不得闲了。”
别了贾芸,贾玦怀着忐忑的心情进了荣国府,一路的皑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