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信笺,贾玦沉默良久,拆开了第二封,也是张三这数月来寄回的唯一封信。
二爷,扬州有变!林老爷疑为人所害!其病原已有好转,骤夜急转直下,吐血而殁。
属下无能,未有头绪,仅在林老爷房中药香,察觉有异,疑似龙涎,故起疑尔,虽有猜测,信中不敢言也!
详情未敢告知林小姐,与胡太医言说,是为病故。
然贼人诡秘,属下随行不多,诚恐无能护小姐周全,以死见二爷也!
事急矣,属下将催琏爷,尽快料理林老爷丧事,火速护小姐回京,勿念。
肏!
勿念个鬼啊!
林如海竟是被害死的?他在南边,远离朝政中心,好端端的巡个盐,能有谁要害他?盐商?这下林妹妹该多伤心呀!
还有怎么会有龙涎香?此为天子御用,民间根本没有!什么样的贼人,能手眼通天弄到龙涎香?还胆大包天到把香气留在现场,生怕别人不知道?
张三好像还知道什么,可惜现在已经情势危急到他连书信都要担忧了!虽然,记忆里林妹妹这趟能平安无事的回来,兴许贼人目的只在林如海,对她一个孤女并不在意?
可贾玦不敢赌,只恨他眼下身陷大醮漩涡之中,若是敢此时抽身,抄家灭族怕是只在顷刻
无奈!无奈无奈。长叹一声,贾玦忙暗中命李四前来。
林妹妹芳鉴:
一生一世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匆匆写了一封安慰黛玉的信,约莫有半个时辰,却见李四扮作小厮打扮,掩人耳目而来,贾玦忙迎他进来,阖上门窗。
李四苦笑两声,“二爷又出了何事,这样着急?”
贾玦没有答话,沉吟片刻问道,“你张大哥留在京里的人手还有多少?”
李四虽心头起疑,仍老实回答,“张大哥以二爷所传之法,养练玄裳共八十人,这次他去江南带走二十,我手下还剩六十人。”
贾玦皱了皱眉,不无担忧,“只得这些?”
李四以为他要怪罪张三,忙要解释,“二爷所传之法甚秘,非可信之人,不敢招也!且如今没了烟花铺子的财路,要不然属下带人”
“烟花铺子我自有计较,这几天就能解决,你不必管。”贾玦摆摆手,叹了声,“你带了所有人,去趟扬州,找你张大哥,一切听他吩咐行事。”
李四大惊!“那二爷这里的安危?还有那张敷之事,也还没有头绪?”
“张敷以后再说,我这里如今身陷局中,不出事则已,出了事别说你这六十人,便是六百人也打不出个响来,去罢,到了南边,不惜一切代价,护送林妹妹回来,另外把这份信交给她。”
“唯。”
李四走后,贾玦独自关在敬缘斋,默然良久
罗天大醮张敷红丸元春封妃林如海龙涎香敬老爹张玄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和他有所牵扯,可偏偏他又理不出个头绪来,感觉似乎知道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只直觉要出大事了!
一朝因为罗天大醮,侥幸涉足了朝堂争斗的冰山一角,贾玦才算见识了那些各方大佬是怎么博弈的,不由自嘲一笑。
与之相比他之前与贾珍的争斗,直如小孩子过家家一般,也难怪老爹管也不管,或许在老爹眼里,只要他和贾珍不出了人命,就都不叫事
“爷,你在里面吗?”
“进来!”
小晴雯着一袭粉色的碎花抹胸襦裙,蹦蹦哒的推门进来,一进来就唬了一跳,吃惊的微张檀口,拍着小胸脯喘气。
“爷,你要吓死人了!怎么窗也不开,灯也不点?”说着,就大手大脚的过来推窗,随着窗门敞开,午后的阳光洒进来,一扫先前阴郁,将屋内各处晒的金煌煌
看她咋咋呼呼,没心没肺的模样,贾玦眉宇间的阴鸷也随之散去,只心底仍旧忧心黛玉,笑不出来,勉强扯了扯嘴角解释了句,“嗯我嫌晒的慌,就都关了。”
“这样啊!那只开门,和书桌前的半扇就好了。”晴雯说着,又去把刚打开的一排轩窗都关上了。
“不着忙,就这样吧。”贾玦看了摇头,又问她,“家里什么事?”
晴雯这才“诶呦”一声,“先前被二爷吓了一跳,险些忘了!家里倒是没什么事,云姨教我嘱咐你,虽则如今外面的事多,到底学业为重,让二爷多用心读书,不可因为眼前而耽误了功名。
另外,就是西府里,说是宫里夏公公传话来了,政老爷教爷过去一道听。”
贾玦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伸手敲了个脑嘣,“要死啊!越发没边了,宫里有话,怎么不早说,还扯什么关窗读书的,尽耽误事!”
晴雯委屈的揉着脑袋,大眼睛水汪汪的,“我我本来是要着急说来着!还不是爷,光天化日的吓人,给我吓忘了!还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