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嘛,说到底就靠人捧,贾玦再道门能有今朝地位,说到底全靠太上皇鼎力相捧,又送道袍,又送法器,还此封号的,别说是人了,一头猪这么一套捧下来,也成祥瑞了。
他二人这番商业互吹,日后再弄则小故事,找个有心人传扬出去,言说什么贾真人与妙玉师太论道,妙玉云云,真人云云,院中草木得闻点化,一日发青云云,这各自的门派地位不就上来了嘛!
论道是真,心照不宣亦是真,贾玦明白妙玉有借他成名的心思,也便顺水推舟,和她胡乱掰扯一通,反正在他以为,所谓论道,不就比谁能扯嘛。
一面说,二人一面便往里进妙玉笑往里让进耳房内,贾玦坐在榻旁的蒲团上。
妙玉自向风炉上,将小坛里的雪水置下,扇滚了,泡起一壶,将前番自己常日吃茶的那只绿玉斗来斟与贾玦。
贾玦情知她还有好的,正要见识她那只九曲十环的大海杯,因故意笑道,“贫道常闻佛友素喜茶道,造诣精深,所用小炉、茶壶,俱是古玩奇珍,怎生贫道竟是俗人不成,用这俗器,斟茶我吃?”
妙玉听了不喜,蹙眉道,“这是俗器不是我说狂话,只怕真人院里未必找的出这么一个俗器来呢。”
“金玉之流,本无贵贱,凡俗之人,所趋异也!故以为贵,吾辈面前,还它本真,自是俗器!”
“这个当世罕见,只我这有,你可满意了?”
妙玉听如此说,十分欢喜,深以为然,因又另拿一只杯来给他瞧,却见其旁有一耳,杯上镌着瓟斝,后有一行小真字是晋王恺珍玩,又有宋元丰五年四月眉山苏轼见于秘府的一行小字。
“古玩奇珍,虽说精巧,然在东坡当年,只道寻常。如今价值远胜当年,亦俗人之所趋异也!不要这个,再换好的来!”
妙玉无法,只得又取出一只形似钵而也有垂珠篆字,镌着点犀二字的小杯来,“这个呢?”
“这个也忒小气!入口而茶尽,不行,再换好的来!”
“喝过我茶的不多,但也有几人,真人是其中最麻烦的。”妙玉没好气的瞧他一眼,遂又寻出一只九曲十环一百二十节蟠虬整雕竹根的一个大海杯来,笑道,“就只这个了,真人再不要,便请去罢。”
“草木本真,吾性自足!正要吃它一大海!“
妙玉摇头笑了,“先前听你对茶器讲究,还当你也是个明白人,岂不闻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牛饮了,你吃这一海,又成什么?
别说没有,便是有这些茶,我也不教你糟踏的。”
说着妙玉执壶,只向海内斟了约有一杯的量,贾玦细细吃了,果觉轻浮无比,与别处不通,不由赞道,“果真好茶,今次饮了你这的茶,回家里那些番邦进贡的什么雪山飞龙,怕是再难下咽了!”
妙玉听得忍俊不禁,不由抿嘴笑道,“可是雪顶玉龙?”
“诶!对对对是叫这个名来着,雪顶玉龙!”
“雪顶玉龙,称为茶中之龙,已是世间少有的好茶了,我亦曾多次寻找不得,不想你家里只当寻常喝法,真是”妙玉面有惋惜之色,只拿暴殄天物的眼神觑着贾玦,贾玦被看得尴尬,讪讪笑道,“果是好茶?那怎么我喝来,比你处差了这许多?”
“好茶入道,亦需好水与讲究的手法!配这雪顶玉龙,需那长白山顶的雪水,最为得宜。眼下没有,我五年前在玄墓蟠香寺住着,收的梅花上的雪,共得了一瓮,总舍不得吃,埋在地下,如今倒也合用!
下次教你自备茶叶,我将之取了出来,泡与你吃,你便知雪顶玉龙,茶中之龙的名声,是怎么来的了。”
贾玦闻言大喜,连声称善!
二人喝了些茶,又谈玄论道几句,贾玦知她性冷,不好多话,亦不好多坐,吃完茶,便要起身告辞。
妙玉却看他良久,欲言又止
贾玦不明觉厉,因笑问道,“佛友?你这样瞧着我做甚?还怕我下次不来,舍不得我不曾!”
妙玉闻言,面色一冷,“你我皆方外之人,谈玄论道也算投缘,这种玩笑,道友切莫再言!”
“佛友说的是!”贾玦口里答应着,心里却也不在意,只再问道,“那佛友你是”
妙玉幽幽长叹一声,“我先前所言,道友印堂发黑,眉心阴气萦绕不散,恐将大祸,以道友修为,竟不自知?”
贾玦听得直翻白眼,心说你哄鬼呢!咱们同行之间谁不知道谁,跟我来这一套,有意思吗?
刚要随口应付过去,却转念想到,这妙玉的先天扶乩之术,将来宝玉丢了玉后,可是乩出了“青埂峰下倚古松“之语,好像有点门道,眼下虽不知是真是假,但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思,贾玦眨了眨眼,高深莫测一笑道,“贫道非不知,试汝耳!”佛友且说了来,看看与贫道所想是否一致!”
妙玉也未起疑,白了他一眼,“你真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