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烨胳膊斜撑着小案,坐姿稍显慵懒,轻轻摇晃着白玉杯中的美酒:
“我不这么认为。就比如这杯酒,凡夫俗子花去一辈子的时间,都不可能酿出来,他们没这么多时间沉淀。”
左凌泉两杯酒下肚,感觉有点上头,他单手搭在膝盖上,叹了口气:
“那我举个例子吧。我以前听过一首诗,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写的是宫女离家三千里、关在宫里二十年的凄惨处境。娘娘离家不止三千里吧?在宫里待了八十年,时间比师中的宫女长四倍,能不能有感而发,写一首这样的诗?”
上官灵烨眉梢微皱:“我又不善诗词。再者,我是贵妃,不是宫女,即便不是修行中人,也养尊处优享尽人间富贵,岂会哭哭啼啼?”
左凌泉想想也是,又改口道:
“那就说跳舞。山上仙子道行高深,总不能研究舞蹈在人前献艺,跳的舞肯定没俗世的歌舞大家好看”
上官灵烨还是摇头:“谁说山下仙子不会跳舞?外面有不少女修,为了挣神仙钱,在自己修行府邸中跳舞,用水中月传给玉瑶洲各地的修士看,算是卖艺,那水准可不比俗世歌姬低半分,而且能飞起来跳,凡人根本比不了。”
左凌泉眼神意外:“这都行?”
上官灵烨轻轻哼了声:“修行一道无奇不有,有些女修为了神仙钱,脱了衣裳跳舞的事儿都干得出来,比俗世勾栏的花魁都放得开。”?!
左凌泉手肘撑在小案上,凑近了几分:
“修行道还有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怕是得好好批判一下”
上官灵烨也凑近几分,半眯着眼:
“你想看?”
都靠着小案,两人距离不到两尺。
上官灵烨小酌几杯,目光依旧澄澈,如玉面颊上却多了几分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酡红,在皎洁月光下显出贵妃醉酒般的动人美态。
佳人如醇酒,柔艳脸颊近在咫尺,左凌泉目光停留了一瞬间,有些飘的思绪马上收了回来,摇头道:
“我不想,只是意外罢了。”
他坐直了些,看向远方的灯火,义正词严地道:
“不过,修行皆不易,这种事也能理解,总比为了长生杀人放火祸害百姓的好。”
上官灵烨发觉了左凌泉目光的停顿,偏过头,淡淡哼了一声:
“何必装模作样?我活了百来岁,你这种十几岁的小娃娃,见得太多了,瞧见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满脑子都想着男女之间那点儿事儿”
“前辈,你这话就不对了,我看起来很好色吗?”
“嗯。”
上官灵烨认真点头:“你除了好色,我挑不出别的毛病。”
左凌泉摊开手道:“我哪儿好色了?前辈可不能随便辱人清白。”
上官灵烨端起酒杯小抿一口,眼神示意宫墙外的宅院:
“你家里就藏着四个女人,即便不算你的师长和丫环,也有两个女子和你关系暧昧”
“才两个而已”
“”
上官灵烨稍微坐直了些,蹙眉望着左凌泉。
左凌泉觉得自己这话是有点不对,轻咳一声道:
“嗯我的意思是,我出身俗世富贵之家,娶十几个媳妇都正常,两个不算多。而且这不能用好色形容,是出于日积月累的感情,才会在一起”
“你就是看中了人家的色相,才会动情。”
“那不然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见漂亮姑娘动情,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看吧,你自己都承认了。”
“我承认的是自己有爱美之心,不是好色,这俩不是一回事。色是皮囊,内在美也是美”
“承认自己好色很难?”
“嗯不是,这是原则问题”
“哼”
天上银月悠悠。
巍峨宫殿的顶端,信马由缰地闲谈一直持续了很久,直至东方亮起了鱼肚白。
上官灵烨能和左凌泉闲聊,是因为老祖看中的左凌泉,她想通过深入接触,来发现自身的不足。
不过聊着聊着,她也忘了初衷,反正就是瞎扯了半晚上,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天亮了。
等第一缕晨光洒在明黄色琉璃瓦上,上官灵烨停下了话语,瞧着旁边有点晕的左凌泉,抬手轻挥,驱散了他身上的酒意,开口道:
“天亮了,渡船停在偏殿后的车马司,你自己过去取吧。”
左凌泉本来就没醉,只是有点晕,随着酒意驱散,也彻底恢复如初。聊了大半夜的天,东拉西扯瞎说,仔细回忆好像又什么都没聊。
不过喝酒唠嗑就是如此,只要喝开心了就行,真要字字珠玑句句揣摩,那就没意思了。
左凌泉站起身来,拱手告辞:
“那我就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