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老祖,得先过她的眼。
上官玉堂不清楚具体情况,过来拜会高人,自然入乡随俗,叫了声崔前辈,跟着崔莹莹往里走。
崔莹莹带着她在梅山转了好大一圈儿,说话神神叨叨老气横秋,还真有点高人的做派,最后把她带到这块石碑前,让她写点东西,说是规矩不能破。
上官玉堂知道梅山是有这规矩,就琢磨片刻,随便写了几个字。
哪想到石碑附近提前布置了不知名的阵法,她写完回头,崔莹莹已经不见了踪影,山野之间景色变幻,把她困在了山里面,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上官小友,外面都说你厉害,我看你戒心一般嘛出不来就招呼一声,姐姐放你出来”
上官玉堂对梅近水印象极好,进山门后才没有提防,被阴了自然不满,破开阵法后,抓住崔莹莹就是一顿拾掇。
事后上官玉堂得知,崔莹莹把她困住,是因为梅近水很赏识她,经常在崔莹莹面前说她多厉害,心中不服气,想和她切磋。
但梅近水不想年纪尚小的崔莹莹接触仙门纷争,只教了她医术阵法,根本打得过,就想用阵法为难她,没想到阵法也难不住,还被打了一顿。
崔莹莹从小被梅近水捧在手心长大,这辈子头一次挨打,感受可想而知。
从那之后,崔莹莹算是和她杠上了,有事儿没事儿就来找她麻烦,打不过就从别的地方入手,比如说她穿的衣服土像个男人呆头呆脑等等。
上官玉堂自幼在外漂泊不定,长得漂亮对她来说并非好事,一直都是男子打扮,性格坚韧杀伐果断,根本没自己是姑娘的概念,也不善交际。
待在梅山的时间里,天天被崔莹莹嘲讽,又不能再打崔莹莹,上官玉堂不胜其烦,渐渐也会回骂几句疯疯癫癫绣花枕头之类的话,最后还真打扮了下,示意我比你高、腿比你长、胸脯比你大,你嘚瑟个什么?。
时间久了,两个人自然就熟了。
虽然彼此看不顺眼,但不得不说,这段时光,是上官玉堂少有关于和朋友打闹的记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上官玉堂不是无情,只是自幼环境使然,让她没那个机会接触罢了。
如果可以,谁不想有疼爱自己的父母、关乎自己的师长、打打闹闹的兄弟姐妹、柔情蜜意的另一半。
正是因为没有,上官玉堂对每一份感情都极为珍重。
但上官玉堂自幼的志向摆在那里,她成功坐在了老天爷的位置,就必须把这些情感藏起来,藏在没有人知晓的位置。
上官玉堂怎么可能对梅近水没有半点感情,那是她遇上的第一个长辈,第一个可以完全信任,对她视如己出的长辈。
今天梅近水走了,上官玉堂没能手刃这位故人,心里何尝不是暗暗松了口气。
但这份庆幸,不能被外人知晓,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注定了她再遇上梅近水一万次,就会杀一万次,不会皱一次眉头。
心里有愧疚又能如何?这种事她不去做,还有谁能去做?
暮雨之下,上官玉堂看着远处半山腰的露台,知道崔莹莹还在生气,等在那里想和她算账。
但上官玉堂始终没过去道歉,或者说哄一哄崔莹莹,给对方一个台阶。
因为终有一天,上官玉堂会手刃梅近水,或者死在梅近水手底下。
彼此道不同,这种事绕不过去,一旦做了,和崔莹莹就再无情分可言。
既然终将形同陌路,此时感情越深,以后便越痛心就这样彼此看不顺眼,关系不远不近,不是要更好些?
等真到了形同陌路的那天,崔莹莹心里恐怕也会少些纠结吧
上官玉堂立在雨中,抬手摸了下老旧石碑,沉默片刻后,对梅近水曾经居住的位置,拱手行了一礼
礼毕,上官玉堂转身走入夜幕,就和往日千年一样,风里来雨里去,永远孑然一身
沙沙沙
细密雨珠洒在露台外的飞檐上,形成雨帘,遮挡了外面的千山万水,仅能看到山外的项阳城,亮着一点微光。
左凌泉站在露台边缘,站姿已经换了不知多少个,此时轻轻摩挲着手指,用余光看向后面的桃花尊主。
暗红色的琴台摆在露台中间,下方铺着茶色地毯,琴台上的琴已经收了,取而代之的是几样酒具。
身着春衫的桃花尊主,不再保持兴师问罪的架势,左手斜撑侧脸,靠在琴台上,指尖旋转着琉璃酒杯,看似悠闲,但眼中的怒容并未消减,甚至比初来之时更甚。
半天时间,对于上官老祖来说,去华钧洲跑个来回都绰绰有余。
既然到现在都没过来,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老祖根本就没管他俩!
左凌泉知道修行一道,要万事靠自己,并不想事事都劳烦上官老祖出马。
但这事儿就是老祖的事儿,和他又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