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幽幽,银白月光透过残云,照亮了苍茫大地。
孤零零的小画舫,飘在寂寂无声的河面上,窗内一灯如豆。
姜怡坐在书桌后,手儿撑着侧脸,盯着麒麟镇纸上的一方水幕。
水幕中是钟鹿谷远景,遍地狼藉的战场上没有丝毫动静,以至于姜怡盯得久了,隐隐有些犯困。
冷竹坐在对面,怀里抱着白猫,在书桌下把玩着驸马爷送的玉镯子,几次想要开口,询问驸马爷什么时候过来,但心里也知道公主比她着急,灵烨让她们等在这里,就是为了给她们和左凌泉独处的机会,现在事儿没忙完,急也没意义。
吴清婉站在窗前,柔润脸颊沐浴着幽凉月光,双眸眺望陌生的山水,带着几分恍如隔世的感叹。
遥想当年,左凌泉刚刚踏入栖凰谷的那天,还是个和修行不沾边的俗世剑侠吴清婉则是宗门长老,放在大丹朝这种小地方,也算是正儿八经的名门仙子。
那时候靠着高深修为,可以如长辈般对凌泉指点教导,也能在凌泉外出巡山的时候,以护道高人的身份暗暗跟随。
后来脑子一热白给后,虽然彼此关系变了但女上男下的位置没变,不管生活中还是修炼时。
吴清婉本以为这种情况能持续到天长地久也曾幻想过,等宗门的危机度过去和凌泉一起结伴游历天涯,看看外面的山与水
但谁曾想到,凌泉的天赋高到了她难以理解的地步不过短短几年时间,就已经站在了她和姜怡都望尘莫及的位置。
自知再难成为共度艰险的帮手,吴清婉果断舍弃了自幼修行的剑术,改修医术和术法,指望着有朝一日艺成能站在凌泉背后出点微薄之力。
可惜外面的世界太大了优秀的人太多合适的帮手永远有现成的,跟不上就是跟不上。
自从桃花尊主跑到跟前后,她就明白无论学什么,都只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凌泉不嫌弃她,但身边确实没位置了。
吴清婉对此并无怨言,改主意想当个纯粹的小女人哪怕在外帮不上忙私下里能让凌泉体会到妻子的温柔也就满足了。
但现在看来,这点小小的心愿也要成为奢望了
吴清婉望着和故乡没区别的月色无声轻叹眸子里有对凌泉成长迅速地欣慰也不乏难以言喻的无奈。
今天在钟鹿谷,看着灵烨、秋桃、仇大小姐互相帮衬桃花尊主在暗处控场一起助左凌泉战胜强敌,她心里何尝不想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哪怕和团子一样叫两声,也好过只能在远处旁观,连靠近些都害怕成为了累赘。
战场上帮不上忙结束后自然也不好主动跑过去重逢,毕竟劫后余生的互相安慰,应该留给共患难的灵烨、秋桃,她什么都没做,主动凑到跟前去,除了体现自身的百无一用,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她毕竟是左凌泉的妻子,左凌泉身边不止她一个女人,她心里却只有左凌泉一个男人呀
吴清婉双手叠在腰间,不知为何,眸子有点酸了,想想开口道:
“姜怡。”
“嗯?”
姜怡从昏昏欲睡中清醒,坐直了些,看向窗前的熟美女子:
“小姨,左凌泉过来了吗?”
“没有,嗯不晓得栖凰谷现在怎么样了,离开这么久也没个消息,挺操心的你小花师妹,今年十八岁了吧,也到情窦初开的年纪了”
柔声言语入耳,姜怡稍微迷茫了下,略微琢磨后,才笑道:
“这些事情哪需要我们操心,师伯他们会注意着话说皇弟今年也十七八了,皇后的人选尚未定下,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吴清婉回过身来,在美人榻上坐下,抿了抿嘴,有些话到了嘴边,却没说出来只是柔柔笑了下。
冷竹摸着猫爪爪瞄了两人一眼,想想开口道
“小姨,你是不是想回栖凰谷了?”
吴清婉面带微笑,拿起做到一半的袍子继续穿针引线,没有点头,但也没有摇头。
姜怡看似和幼年一样大大咧咧,甚至有点刁蛮傲娇,但出来行走这么多年,和灵烨斗智斗勇,早已经成长大人了。她看出吴清婉有想回娘家的意思,就瞪了冷竹一眼:
“栖凰谷又没什么可操心的,小姨怎么会想回去?我们还得和灵烨狐媚子一起调查婆娑洲的情况,真想回去,把事儿办完了一起吗”
“哦”
冷竹知道这话不是给她说的,但还是弱弱点头。
吴清婉低着头抚摸着做工精美的袍子,尚未说出言语,画舫外就传来了咚的一声,有人影落在了甲板上。
画舫微微起伏了两下,屋里的三人同时转头望向门口,一道熟悉的嗓音从外面传来:
“怎么又在训冷竹?冷竹又犯错了不成?来,相公帮你教训她”
说话间,舱室门打开,一道身着白袍的俊朗身影,带着明朗笑容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