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便豁免了与这乳妇鸟妖融为一体。
只以“旁观者”的身份,就站在女妖身侧,与她共同窥视那内岛景象。
这仙岛地形平坦开阔,主人家是一位象首人身,披着一藏青道袍的昂藏大汉。
他显然是灵宝宗某一位长老,且看样子本相乃是一头灵象,以异类入道修行,非但得了灵宝妙法,至少也是个洞玄修为。
似也因了此,这仙师在岛上豢养了大量同类。
有体型庞大遍体生毛的古象,有通体雪白,眸生灵光的白象,亦有披鳞带甲,角如长矛利刃的甲象它们一群一群,在此岛繁衍生息,让人瞧了叹为观止。
没有任何缓冲,没有任何预兆。
在看清全景的刹那,陶潜蓦地见到了极其恐怖、恶心的一幕:
盘坐于那最高处象台修行的那位仙师,也不知修行出了什么岔子,就见他猛地睁开眼眸,内里赫然是浓郁到完全化不开的杀戮与吞吃欲望。
伴随着“哞”的一声嘶吼,这仙师骤然显出本相。
不,是异化本相。
那是一头诡异巨象,一半血肉,一半白骨,骨肉间,是堆积如山的蛆虫,正疯狂蠕动着,随着他一抖,白茫茫蛆海山洪倾泻而下。
听闻祖师有异,诸多已开启灵智的象妖齐齐奔向那巨大象山。
就见那山上蓦地探出一颗恐怖象头,猩红眼眸如两轮血月,挂上仙岛,一双大耳好似膜翅般展开,双角如插天利刃,粗糙坚韧的象鼻嘶鸣中无限延伸,倏忽将奔来的象群齐齐卷了往那口中一塞。
让人肝胆俱裂,牙酸头疼的咀嚼声,顿时响彻这唤作“灵象道场”的仙岛内。
不多时,这岛上除却异化堕落的灵象长老外,再无旁的生灵。
岛上血烟弥漫,臭气升腾,巨象尸骸处处,蛆虫如山,飞蝇如云,哪见得灵象之妙,人间地狱莫过于此。
而更可怕的,是吃光岛上所有象族的那仙师,不顾一切咆哮着要冲出仙岛,往别处觅食。
只片刻遭了禁法所阻,他便嘶吼着跺脚,硬生生踩踏半座仙岛。
那膜翅一扇,竟真的飞跃而起,好似炼狱魔物般腾上云霄,那足以吞掉十万人族的血盆大口张开,整个天地似因此翻卷过来。
“嘶”
倒吸冷气中,陶潜蓦地醒来。
脑海中,一道极其颤抖、心有余悸的声音响起:
“好教小老爷知晓,此是十年前之事。”
“灵象仙师因修法出了岔子而异化,一夜间吞了自家十万血脉后代,与象类同族。”
“如灵象仙师这般存在,在山门内被唤作是绝仙!”
“祖师曾言,凡修行之事必有代价。”
“若已沦落到这般境地,便只得绝争一线。”
“因我族在山门内较为特殊,是以族内列有一份绝仙名单,酒肉仙师李长乐便在其中。”
“到达绝仙境地的仙长一般不会再出来见人,要么会因为无法遏制异化而遭宗门软禁,要么便躲在自家道场以各种手段压制异化堕落,待万仙来朝之后,在那万仙大会中绝争一线生机。”
“是以正常来说,绝仙们不会对山门以及诸弟子造成伤害,只是凡事皆有例外。”
“数百年前曾有一位仙长异化太快,又因所修法门过于强大,失控后直接吞了不少弟子,毁了足足七八座仙岛,最后被一位二代老祖降伏击杀。”
“此后关于绝仙的规矩便更加严苛,我族有不少族人,因窥见绝仙之秘而遭吞吃,所以那日听闻酒肉仙师来访才惊慌了些。”
当这些声音落下,陶潜心底那些疑惑立刻得到了解答。
同时,某些观念也遭了重塑。
陶潜站在那别府外,眉头微皱看着自己掌中剩余的五颗妖珠。
“我在寻仙县入道修行,见多稀奇古怪,残忍凶暴之事,完全领教了那修行界第一铁律,修行之事必有代价。”
“此后不管是欢喜坊、铁佛寺、香肉集还是旁的什么,无一不深化了这一印象。”
“直至我强度那第三灾,豆豆领着那天刑三仙宝出现,接引我入灵宝宗,入门后更见得处处是仙家景象,原以为这般道门大宗,或可避开那种残忍修行的画风,转而进入真正的,缥缈逍遥般的修仙问道。”
“显然,我却是想错了。”
“便是灵宝宗,也照样是那般,甚至更加的可怕。”
“也好,我该彻底抛开前世那种想象了。”
“这个修行界,或许本质上就是我在南粤所见,是铁佛寺,是香肉集。”
陶潜脑海闪烁着念头,同时本着好奇与不浪费的想法。
手掌一动,索性将剩余五颗妖珠都扔入口中,吞咽入腹。
所谓入口即化,立时便有五道冰凉凉、甜丝丝的气息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