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藩派往各地的使者陆续回来了,情况很不利。福建的实权人物郑芝龙拒绝使者入城;湖广总督何腾蛟痛骂朱亨嘉无父无君,直接将使者绑到福州献给了隆武帝;江西督师万元吉劝靖藩去监国号;以前和朱亨嘉眉来眼去的两广总督丁魁楚,忽然卧病不起。即使在广西境内,情况也不太妙。广西巡抚瞿式耜拒不听从朱亨嘉谕令,据梧州掐住了桂林的水路咽喉;思恩参将陈邦傳态度游离不定;各土司狼兵拒不奉调,泗城岑氏、太平黄氏、庆远韦氏、宜山彭氏、忻城莫氏、永安韦氏和黄氏蠢蠢欲动。
山雨欲来风满楼,靖王营里寂无声。朱亨嘉忽然哈哈大笑,“想吾太祖高皇帝起兵反抗暴元的时候,不过才带了几百淮西老乡,就打得暴元北遁。现在本监囯数万虎贲在手,纵强敌如林,又有何惧?再说,湖南湖北江西正在和清军激战,哪有兵力讨伐本监国?云南土司吾必奎造反,沙定洲也不是什么好鸟,云南的军队自保都难;福建的军队正忙着和鲁王打擂台,也没啥好担心的。所以呀,依本监囯看,咱们的敌人只有三个:梧州的瞿式耜,这厮是个文官,手下没兵,孤大军一出必然束手就擒;思恩的陈邦傳,他是河中芦苇,风往哪吹,他往哪倒,不足为惧;只有肇庆的丁魅楚,这厮是个劲敌。所以呀,只要打败了他,大局可定。”
将是兵的胆,王是臣的魂。朱亨嘉胆壮气雄,极大地鼓舞了靖江造反集团的大小头目,武将纷纷请战,文臣连连献策。大家一致认为广西地方狭小,兵马钱粮件件有限,难以为守,立志要下广东,先到肇庆会同两广商议而行,以观天下形势,以为保守之资。出兵日期定在八月十五日,比历史上晚了三天,主要是朱亨嘉练兵的时间长了点。
靖江小集团战略方针如下:军事上,先取梧州控制住广西巡抚瞿式耜,然后从梧州水陆攻取肇庆,进而窥探广州;政治上打出勤王名义,派东阁大学士孙金鼎赶赴思恩,游说陈邦傳。陈邦傳和孙金鼎是儿女亲家,朱亨嘉希望孙金鼎能说服陈邦傳归顺自己,至少保持中立,不要在自己出征广东的时候捅自己一刀。
“监囯,臣此去必能说服陈邦傳归顺”。临行前孙金鼎大话炎炎。
“卿何以如此自信?”
“监囯不知,陈邦傳子陈曾禹甚爱臣之女,臣先去说服陈曾禹,再去见陈邦傳。大事必成。”
“陈邦傳,小人也。孤和卿打个赌,大局未定,他必不肯来。卿只要能让陈邦傳待在思恩不动,便是大功一件”。
望着兴冲冲出发的心腹,朱亨嘉感慨万分。坏在表面的人往往并不是真坏,孙金鼎在桂林臭名远扬,其实内心还是有天真善良的一面。居然以为军国大事是儿女情长能左右的了的。反倒是陈邦傳、丁魁楚这些笑里藏刀的家伙,才是吃人的真老虎。
历史上原主兵败后孙金鼎逃到陈邦傳军营,希望这个亲家能救自己一命。结果陈邦傳密语参画胡执恭等曰:“靖江无谋,动辄败衄,我等若少依违,祸不旋踵矣!幸金鼎自来送死,乘此擒戮,以邀大功,何愁不富贵耶!“合计已定,于是“醉而投之水,仍取其尸,擦灰包扎,即传谕各舡易剿逆旗帜,解功至梧州。
陈邦傳枭雄也,畏威而不怀德。想让他归顺,只有一个字:打。
崇祯十八年八月十六日,朱亨嘉在桂林誓师勤王,以严天凤、范友贤为左右先锋,沿漓江水道,出平乐取梧州。出征前征发桂林民伕万人,每人每月给银五钱,广西疲敝,民皆悦之。
靖藩作檄文曰:“昔我太祖高皇帝,扫清六合,席卷八荒,北元乱华,三世而灭。诚哉胡虏无百年之运,中华万年永存。惜李贼倡叛,先帝蒙难。辽东建酋,本我属夷。二百年前,茹毛饮血。受我皇恩,始沐文明。屡生反侧,遂乘兴难,废我皇统、辱我衣冠。天道好还,盖中国有必伸之理;人心助顺,虽匹夫无不报之仇。凡有血气,未有不痛心切齿于奴酋者也。然唐鲁二藩,本是同根。各拥雄兵,自相争伐。忘先帝之深仇,贻鞑虏之笑柄。此诚本朝数百年未有之耻也。本藩奉天倡义,承太祖之志,报先帝之仇,复南都北京,出生民于水火,复汉官之威仪。兵出有名,师直为壮。今志士仁人,挺身而竭节;谋臣猛将,投袂以立功。大江南北之豪杰,怀旧而愿归;辽东三十载之生灵,久蔚而思奋。闻鼓旗之电举,想怒气之焱驰。归顺者有不次之赏,冥顽者有不测之诛。布告遐迩,咸使闻知。敬哉特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