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巡按御史钱秉镫,上了道赣事疏,是关于您屯兵南雄的一点见解。下官抄了一份,您要不要看看?”
“哦?拿来吾看”。
李成栋看了一下这道疏,看完随意地往案上一丢。
“书生之见,不知军计。兵法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本帅先以大兵屯于南雄威慑赣州,再派人招降。彼畏吾军势,又困守孤城,必降矣。能不费一兵一矢,而得天下雄城,何苦要强攻赣州,徒伤将士性命?不亦愚哉!”
张调鼎见劝不动,告退而出。
见张调鼎出来,久候多时的钱秉镫急忙问道:“张兄,广昌侯怎么说?”
张调鼎一叹:“幻光,大帅说汝是书生一个,不知军计。他要不战而屈人之兵,等着赣州归降”。
“唉!吾亲自再去劝一次”。
“没用的,幻光,大帅的性子吾最清楚。好占便宜,不肯吃亏。他既断定赣州有不战而胜的大便宜可占,又怎肯发兵攻之?”
“无论如何,吾身为巡按,也要再劝一次,不然怎么对得起监国的知遇之恩”。
“大帅,钱巡按求见”。
“哼哼”,李成栋冷哼一声,“钱书生啊钱书生,汝先通过吾的谋士劝吾,没成功,自己又来。一介腐儒,就知道纸上谈兵。本帅打的仗,比汝吃的盐都多。那赣州,天下雄城,是那么好打的?硬攻,得死多少士卒?眼看赣州就要降了,汝却劝吾攻城。可笑之极!”
不过此人毕竟是朝廷委任的巡按御史,不见也不好,朝廷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让他进来吧”。
钱秉镫进了大帐,只见李成栋浑身甲胄、端坐中央,虎目圆睁,不怒而威。亲兵手持利刃,侍立两旁,杀气腾腾。
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
李成栋啊李成栋,汝有这威势,不去杀敌,却来恐吓吾这一介书生!
见钱秉镫丝毫不惧,李成栋有些佩服。此人虽是书生,倒颇有胆色。
“钱巡按来此何事?”
“来劝广昌侯,勿失战机,速取赣州”。
李成栋大怒,杀人如麻的李大帅,发起火来,泰山崩兮!
“国家大事,岂是汝一介书生能做得了主的?本帅在南雄盛设甲兵,已慑服赣州敌将之胆。彼等取回家眷,便会归降。何须硬攻,徒伤将士性命?”
钱秉镫一声长笑:“吾,一介书生,手无寸铁,尚不畏广昌侯。那刘武元,有万余精兵,又岂会畏广昌侯?投降,不过是其缓兵之计也”。
李成栋一楞,此人所言,未尝没有道理。
钱秉镫又道:“自古投降,皆是发生在孤立无援的境地中。昔日金声恒打赣州,那刘武元势孤,尚不肯降。如今,谭泰大军已至南昌,援兵旦夕可至,岂有反而愿意投降广昌侯的道理?所谓投降,不过是其缓兵之计矣!”
李成栋听此言,一身冷汗。
若这书生说的是真的,本帅岂不贻误了战机?可劝降已经劝了一半,又岂可半途而费?
李成栋思之再思,说出了一句让钱秉镫目瞪口呆的话:“钱巡按此言亦有道理,这样吧,本帅再给那刘武元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内不降,必发兵攻之”。
“唉!竖子不足与谋!”
钱秉镫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