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绍兴府余姚县王家大宅,宅门前的姚记酒楼雅间,严福正静静地品着茶。
“呸!”
吐出口茶叶沫子,没法子,酒楼的茶叶自然没有严府的茶叶好,将就着点吧。
手下陈六儿来报:“严爷,里面没什么异常”。
严福又咽了口茶,“这几天明军逼近绍兴,尔等都小心着点。那王江最近在忙些什么呢?”
严福是严我公府的二管家,严我公派他来监视王江。陈六儿名义上是王江府上的仆人,实际上是严福派去的暗探。
王江为了救母,从大兰山回余姚后,一直处于严我公的监视中。
陈六儿一笑:“严爷,您有所不知。这王江早些年丧了妻,前些日子,府里招了个丫鬟伺候老母。看上人家姑娘了,两个人你侬我侬,乐不思蜀啊!”
严福乐了,“那王江号称正人君子,没想到也是好色之徒啊!”
“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铮铮的琴声传来,王江端坐书房,一边抚琴,一边吟唱。
“呯呯”,两声敲门声。
“何人?”
“老爷,奴婢给您端了杯茶”。
“是芸娘啊,进来吧”,王江的声音异常温柔。
走进来一个丫鬟打扮的丽人,上穿粉红玫瑰紧身袍,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雪白梨花面,轻盈杨柳腰,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
“老爷,您刚才弹的那首词不妥,容易暴露心迹,还是弹些喜庆些的为好”。
“嗯”,王江低应了一声,换了一首曲子。
“淡妆多态,更的的、频回眄睐。便认得琴心先许,欲绾合欢双带。记画堂、风月逢迎、轻颦浅笑娇无奈。向睡鸭炉边,翔鸳屏里,羞把香罗偷解”
芸娘脸一红,“此曲甚好,能迷惑那些人”。
王江一边弹曲,一边问:“芸娘,萧千户怎么说?什么时候接我和家人走?”
“明日子时。我们的人已经买通了东门的守卒,到时候王副千户会雇两辆大马车,接您和家人出城。出城后直奔姚江码头,萧千户准备了船在码头接应。到时候,直接坐船至慈溪,到了慈溪就是大明的控制区了”。
时光永是飞逝,转眼间,次日子时到了。
王宅倒座房又称南房,一般为仆人所住,陈六儿正在呼呼大睡,门奇迹般地开了,一个肥胖如肉球的大胖子闪了进来。
看着熟睡如婴儿的陈六儿,大胖子面上露出慈祥的笑容,“睡吧,睡着了,好上路”,铁钳般的大手,一把拧断了陈六儿的脖子。
两个手下蹿了进来,“禀王副千总,院外的两个鞑子暗探全做掉了”。…
大胖子点点头,“快!立即护送王副宪一家出城”。
两辆大马车,前一辆载着王江家人,后一辆载着大胖子和五个部下往城东奔去。
守东城门的清军哨长,已等候多时,装模作样地说了句:“天色已晚,城门已经关了,不得出城”。
“刘哨长,您行个方便,给弟兄们打点酒喝”,大胖子笑嘻嘻地递上去一块银子。
哨长一掂,乖乖,起码二十两,“老王,汝总是这样,下不为例。走吧”。
清军打开城门,两辆大马车疾驰而去。
如果此事到此为止,将是一次极为成功的营救活动。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当锦衣卫也是有风险的。
清新任余姚守备张祥来巡城了。此人本是嵊县团练,因为替清军带路、围剿大兰山义军有功,又善于钻营,被委了余姚守备一职。
新官上任三把火,张祥时不时就来巡城,没想到此刻正好赶上。
见东城门开了,两辆马车疾驰而出,张祥大怒,“什么人胆敢无令夜半出城?”
哨长吓得直哆嗦,“是城外的王掌柜,他家老母病危,想出城就医”。
“混帐”,张祥给了哨长一鞭子,“快,跟我追!”
对方是马车,城里又没有骑兵,这样追,肯定追不上。
张祥想了想,县衙里还有三十多匹马,带人取马去追,又令步兵随后接应。
“哒哒哒!”
清军的骑兵追至,大胖子王炼脸一沉,让第一辆马车先走,将自己的马车横过来,挡住栈道。
“弟兄们,为大明尽忠的时候到了!”
“副千户放心,大伙儿没一个是孬种!”
六个人、一辆马车阻住了清军道路。
“哒哒哒!”
一骑飞至,狰狞的面孔后面,一根金钱小辫,随风扬起。
王炼取出臂上的小弩,对马上的清兵射去。
锦衣卫配备的这种小弩,射程不远,却可以连射三次,每次三枝,细如牛芒,淬有巨毒,见血封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