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因地处襄水之阳而得名,汉水穿城而过,分出南北两岸的襄阳、樊城二城。易守难攻,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尚可喜喜欢襄阳这地方,因为他的谋士金光偷偷对他说,这地方有王气。所以,协助阿巴泰攻克承天府后,借口军队伤亡太大,需要回襄阳募兵,又返回了襄阳。
金光,是浙江义乌县人,博学多才,琴棋书画、典章医术,无所不精。此人生平最喜欢游山玩水,二十岁那年、会试不中,去山东登州玩,碰上了尚可喜。尚可喜见他气度不凡,满腹经纶,喜欢得不得了,视为自己的张子房。
后来尚可喜降了清,封了王,金光却是个有骨气的,不肯降清,数次潜逃未果。尚可喜舍不得杀他,反待之比以前更好,委以文牍之事。士为知己者死。金光深感尚可喜知遇之恩,慢慢地,也就做起了小汉奸。
然义乌金氏,乃是名门望族,金光做了小汉奸,难免脸上无光,心中常有戚戚焉。
这一日,金光正在府中研究药理,忽报有故人来访。
请入正堂,见一人青衣素衫,状极儒雅,有些面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阁下与吾有旧?恕予无礼,一时居然忘怀”。
来人浅笑,“金兄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记得豫国公幕客胡澹了吗?”
此言一出,金光顿时想了起来。金声恒和金光有旧,反清的时候曾派此人游说自己去南昌共谋大事。当时自己感念尚可喜厚恩,不肯离弃,没去。有过一面之缘。
“哦,是胡贤弟啊,来此有何贵干?”
“予带来了李明忠将军写给尚副将的一封信,欲劝尚副将归明”。
“尚副将?”
金光勃然大怒,“我家王上已是大清的平南王,汝却以明朝封的区区副将称之,是在羞辱人吗?”
胡澹丝毫不惧,“非也!大明乃中华正朔,伪清不过是蛮夷奴酋。名不正则言不顺,大明的副将胜伪清的藩王多矣!以副将称尚公,正是对尚公的尊重啊!”
“哼”,金光冷哼了一声,不说话。
胡澹忽然起身,直视金光,正气凛然地喝道:“吾闻金兄祖上,参加过戚少保的‘戚家军’,在义乌一提金氏,人所敬之。不知金兄顶着这金钱鼠尾,如何回乡祭祖宗?”
“这!”
胡澹的这句话戳中了金光的痛点,自从随尚可喜做了汉奸,他确实觉得没脸回乡祭祖。
沉默了许久,金光说道:“予可以替贤弟向王上美言。但依予对王上的了解,此时归明,希望不大”。
“金兄若能劝说尚公不发兵助阿巴泰渡长江,亦是大功一件”。
“这个倒是可以操作”。
??
金光来找尚可喜,言李明忠有尺牍(信札)于他。
尚可喜一时有些激动,自从自己降了清,这位皮岛旧友,跟自己再无信札往来。今日忽得其信,怎不激动?
拆开一看,里面写道:“元吉贤弟台鉴:马齿渐长,故友凋零。每念皮岛旧事,潸然泪下。贤弟本明臣,奈何事虏?孔、耿之事不远,思之、鉴之!当年事,不得已耳。人孰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监国靖王,海纳百川,仁德圣明。若引军而投,必蒙宽宥。昨日初寒,甚觉严冽。馀惟远道,千万自爱。兄明忠敬上”。
“唉!李兄啊李兄,汝到底还是没忘皮岛旧情啊!”
尚可喜的目中忽然有些湿润,往事一幕幕啊!
当年在皮岛,李明忠喜欢抚琴,孔有德喜欢舞剑,耿仲明喜欢耍拳,三个人经常一边引吭高歌,自己则喜欢看着他们闹。现在,孔、耿已死,皮岛旧友,可就剩李兄和我了。
尚可喜迅速平静了心绪,当汉奸这么些年,早学会了把感情和利益分开。他觉得现在形势不明朗,不宜归明。不过明军现在势盛,也不好得罪。
于是召来胡澹,表示现在归明,时机不成熟。但是保证,不发兵助阿巴泰渡长江。
胡澹完成使命,欣然返回。
??
襄阳近,不到一月便到。安抚另外一个大汉奸吴三桂,花的时间就多多了。朱亨嘉的使者,足足花了三个多月,才来到了龙安府平武县。
“什么?耿继茂那小子给孤写了封信?”
平西王吴三桂很好奇,自己跟耿仲明是有点交情,可是跟耿继茂却没见过几次面,倒要看看他来信说何事。
拆开一看,“长伯世叔尊鉴:自京一别,匆匆不得尽情。世叔与家尊,同殿为臣,征战半生,始得封王。然为区区逃人,奴逼死家尊,又不允侄袭爵,胡酋生性,何其凉薄!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殷鉴不远,望世叔思之。侄自归明以来,监国靖王常有垂教,幡然悔悟,若大旱而有甘霖之施焉。监国常谓侄曰:可惜吴平西也!且世叔昔年,并非事虏,为复君父之仇耳。若引兵归明,必扫塌相迎。秋意渐浓,伏乞珍摄。侄耿继茂恭叩”。
吴三桂乐了,“呵呵,竖子欲劝降于孤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