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野走入庵堂,庵堂内供奉着无极圣祖,这个神可不得了,是所有生物的主宰,在人死后有判决人的再生、超度或入地狱的权力。后来,从这个神又衍生出无生老母。
除了无极圣祖,还摆放着“天地亲君师”牌位。罗教不仅拜祭无极圣祖,还拜祭“天地亲君师”。
“真空家乡,无生父母”,陆文野吟起了八字真诀。
“真空家乡,无生父母”,数百教徒齐声吟诵。
“各位教友,今日本座给大家讲解的经文是罗祖的破邪显证钥匙卷,此卷共分上、下两册”,陆文野开口讲法,不知咋搞的,脑海里全是刘氏的容颜,神情一阵恍惚。
“老官”,刘正轻轻提醒,“破邪卷您昨日已经讲过了”。
“嗯?讲过了?”
陆文野一楞,自己光想着孙氏,居然忘了这茬。毕竟是年轻人,反应确实快,当即转寰道:“罗祖的经文,其精妙深奥之处,岂是一遍便能讲通的?”
好个陆文野,居然从不同的角度,把破邪卷又讲一遍,直把信徒听得如痴如醉。
一讲便是一个时辰,讲完破邪卷,他又打开藏经柜,取出了另外一本经书。师父陆逵,钱没给他多少,经书倒是给了十几册,其中精华便是罗祖所著的五部六册。
“各位教友,现在本座给大家讲解巍巍不动泰山深根结果宝卷,此卷讲的是修心,天地的本源是虚空,唯有修心才能上通本源”
“扑通”,正在滔滔不绝之际,教友、脚夫码头工人张喜柱一头栽倒。
“怎么回事?”
“快救人!”
众人一阵哗然。
陆文野给张喜柱一把脉,叹了口气,“这是饿晕的呀!”
一说饿,庵堂内的一大半教友,肚子都“咕咕”了起来。
陆文野掐了掐张喜柱人中,喂了点热水,掉着气,打开包袱,取出孙氏给的白面窝头。天气太冷,江北收成不好,只有孙氏这样的大户人家才能吃到白面窝头。陆文野虽说是教首,平常也只能吃些粗粮。
掰开窝头,塞进张喜柱嘴里,又喂了点热水。肚里有了食,张喜柱眼里恢复了几分神彩。
明军占了江南后,满清的漕运断了一大半,这就让安庆一带靠水吃饭的脚夫、漕丁们没了生计,再加上天冷,地里的收成低,一大半信徒都吃不饱饭。瞧着陆文野包袱里的白面窝头,个个两眼冒光。
“唉!”
陆文野长叹一声,“这是一位教友捐给本教的。吾教教义,兄弟姐妹们当相亲相爱,大伙拿去分吧”。
区区十几个白面窝头,哪够七、八百教徒分,每人还分不到一小口。
见陆文野将自己的窝头分了,教友潘虎十分感动,他是安庆绿营的军士,当兵的,能吃饱。取出两个黑面馒头道:“这是吾省出的口粮,也分与兄弟姐妹们”。…
“吾这有块面饼”,“吾这有块麸糠”有粮的帮助没粮的,庵堂内一片相亲相爱。
讲完经,众人散去,只剩下了刘正、潘虎、翁长贤等十几个头目。
刘正忽然取出张纸,递给陆文野道:“老官,您看看这个”。
陆文野打开纸,见是抄写的一段文字,还以为是什么经文,仔细一看却不是。上面写着:光武帝奉天讨虏檄当读到“倘有血性男儿,号召义旅,助朕北伐,朕引为股肱,编为正军”时,蓦地一腔热血,涌上脑门。
他想起了自己的恩师陆逵,师尊曾做过大明的总兵,遁入茅山,不肯降清,心中常以不能恢复大明衣冠为憾他想起了孙氏,自己要是起义兵响应那皇帝老儿,是不是也能混个一官半职?有了官身,便不再是中九流,而是和程老爷一样的上九流,不就可以娶孙氏了?
大明朝不平等,有老百姓编的三道顺口溜为证:
上九流:“一流佛祖二流天,三流君王四封藩,五流宰相六流官,七进进士八举举人九解元”。
中九流:“一流秀才二流医,三流丹青画家四流皮皮影,五流弹唱六流金卜卦算命,七僧八道九棋琴”。
下九流:“一流高台戏台表演者二流吹戏台配乐者,三流马戏四流推,五流池子六搓背,七修八配九娼妓”。
孙氏的公公程老爷中过举人,属于上九流第八等,陆文野是罗教长老,属于中九流第八等。整整差了一个阶级,想娶孙氏,难!若能当上官,便是上九流第六等,比程老爷高两级,谅那老儿也不敢不答应!
“老官,老官”
陆文野正想着美事,刘正把他唤醒了。
“老官,您怎么看这檄文?”
“嗯,兄弟们怎么看?”
别看陆文野才十九岁,可是闯荡江湖多年,沉得住气,不急着表态,先听别人讲。
“老官,漕运断了,弟兄们活不下去了,不如起义吧”,刘正说道。
“就是,留着这老鼠辫子,没脸见祖宗,老官您发句话,弟兄们誓死追随”,翁长贤也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