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抵达了义州南部,正欲扎营,忽见漫山遍野的大军奔来。
“敌袭!敌袭!敌袭!”警报声不断。
“列阵!”
杨怀威严地吐出了这两个字,任猎猎西风掀起了他的披风,一动不动。
长枪如林、辅以刀盾火铳,摆开阵势,正欲杀个痛快。
“咦?不对呀”,他端起千里镜,发现镜头里出现的并非八旗龙旗,而是朝鲜军旗。
再一瞅,两个白胡子老头踉踉跄跄地跑来,却是朝鲜领议政郑太和和兵曹判书元斗杓。看这架势是吃了败仗,不由得一叹,命人唤来二人。
“参见大帅!”
“郑公、元公,汝等为何如此狼狈啊?”
二人老脸一红:“吾等为义州的夷狄所败!”
杨怀脸一沉,“本帅不是让汝等缓缓行军,等吾大军到后,再打义州吗?”
郑太和毕竟是领议政,有担当,“是老夫一时贪功,致为鞑虏所乘。请大帅责罚”。
北伐前,朝鲜国王李淏下过令,朝鲜各军皆归杨怀节制,理论上杨怀有处置郑太和的权力。但是不能这么干,若斩了郑太和,明、朝之间必生龌龊,大军的补给可主要靠着朝鲜人呢。
来辽东前,光武大帝千叮咛、万嘱咐,要其和朝鲜人搞好关系。杨怀牢记于心,因而只是说道:“为将者,一举一动关系着全军性命,下次行事切不可如此孟浪,先下去歇息吧”。
见杨怀并未追究自己的责任,二人感激涕零,又痛哭请求参与攻城。原来他俩担心李淏会治自己丧师之罪,想立功赎罪。
杨怀追随朱亨嘉多年,又多次任主帅,自然也是人精。当下便表态,有机会定让二人戴罪立功。二人愈发感激,直道杨大帅是厚道人。
朝军吃了这么大亏后,更加恭顺,杨怀指挥起来,如臂使指,得心应手。
沈阳城,城墙周长九里十步,高二丈五尺,乃是大明的沈阳中卫、清廷的“盛京”。努尔哈赤在此建都,皇太极改沈阳为盛京。
昂邦章京府,六十岁的老将辉和叶克书又译叶克舒坐立不安,看着对面的那人泡茶。
红泥小火炉燃着炭,烧了许久,水仍未开。那人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倒是好耐性,好整以暇地掰碎了茶饼,等着水开。
按说年纪大的,耐性应该好,偏这叶克书是个急性子,姜桂之性,老而弥辣。
他是努儿哈赤时代的老臣了,跟着太祖、太宗戎马一生,参加过无数大战,功勋卓著。
不过,自从当上盛京昂邦章京后,诸事不顺。先是罗刹鬼入侵,他派猛将海色带两千多铁骑清剿。不料那海色以前打仗挺勇敢,关键时刻却犯猪脑子。都已经把罗刹鬼包围在乌扎拉村了,却觉得这些罗刹与中华人种不同,若是活捉了献给皇上,皇上见了肯定喜欢,竟下令部下抓活的。搞得部下畏手畏脚,吃了大败仗。…
此战过后,顺治帝对他很不满,成立了宁古塔昂邦章京辖区,任命沙尔虎达做了宁古塔昂邦章京。
一想起老沙尔虎达,叶克书就火大。那位一上任,便着实打了几个漂亮仗,把罗刹人赶到黑龙江边去了。这下,越发显得自己无能,而他沙尔虎达善战。据朝中跟自己关系好的同僚透露,说皇上有次谈论辽东的老将,说这沙尔虎达最善战,其他老将皆不及也。直把自己气得要死!皇上,您年纪小,不知道以前的事。辽东的这些老将,我叶克书资历最老、战功最大。那沙尔虎达不过是巴牙喇前哨兵的章京,一介莽夫而已!
正郁闷着,八百里加急传来军报,明军在朝鲜登陆,朝鲜国王李淏叛乱,明、朝联军攻下了皮岛、獐子岛、镇江堡,正在进攻义州。
本想率军去救义州。可盛京的军队一部分被调到南边打明朝光武帝,另一部分调往北边防范罗刹人。自己手中只有几千人,还得守城,哪还有兵去救义州?一着急,便请来了自己的智囊、一等公栋鄂朋春。
“好我的国公爷,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煮茶?”
叶克书实在憋不住劲,先开了口。
朋春又译彭春一笑,他和叶克书同属正红旗,虽然年龄相差了三十多岁,却是忘年之交,彼此无话不谈。
他是满清开国五大臣之一何和礼的曾孙,袭封一等公。平素最喜欢研究汉人的那一套,什么琴棋书画、兵法韬略,无所不晓。搞得许多老满洲很看不惯,说何和礼家的小朋春,不像满人,倒似尼堪。唯有老叶克书对其青睐有加,称之为满洲不可多得的青年俊杰。
“大帅何须着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派军去援义州便是”。
叶克书没好气道:“如今盛京驻军不过数千,得留下守卫京城,哪还有兵?”
“呼呼呼”,炉水沸腾了。
朋春莞尔一笑,给叶克书冲了碗茶,“明安达理部刚打完罗刹人,在赫图阿拉休整。您何不一边上疏朝廷,调明安达理部援义州,一边移文明安达理,请其率军往义州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