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堪赓来到客堂,河南布政使吴德操、河南按察使管嗣裘、河南巡按朱昌时已恭候多时。
“咳”,周堪赓威严地咳了一声,然后一刻闲话都不多说,直接步入正题,“诸公,河南连遭寒灾、兵灾,百姓流离失所。我等身为朝廷命官,赈济灾民、恢复生产,是我等的本分。汝等都议一议,看有没有好法子?”
“督宪”,朱昌时先开了口,“下官以为,当立即在各府、州、县设粥场施粥,鼓励百姓回乡耕种”。
“唉!”
周堪赓重重地叹了口气:“河南各地的府库已无多少存粮,予就任时,圣上只给了予八万石粮食,相对于一省百姓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设粥场,粮食从哪来?”
倒不是朱亨嘉小气,他手中的粮食要先保障军队,派去向暹罗、南掌、占城等国采购粮食的船队还没回来,因此只能先给河南、山东两省各八万石粮食。
“这个”
朱昌时脸一红,讷讷地说,“可以鼓励富户捐输”,说完便不作声了,想必是也知道,想让那些乡绅地主们捐粮救灾,有点难!
“下官倒有一个法子”,按察使管嗣裘不紧不慢地说。这位管嗣裘也是湖广人,崇祯十五年举人,性格豪爽通文章,熟悉壬遁星象。
一见自己的老乡有法子,周堪赓面露喜色,急道:“冶仲,汝一向足智多谋,快快讲来!”
管嗣裘一笑:“周公,吾这法子唤做分级赈灾法。根据河南百姓的田产情况,将百姓分为五等:甲等为富户,须捐助粮银帮助官府救灾乙等为大户,须平价卖出粮食稳定粮价丙等为中户,自给自足丁等为小户,可以购买官府制定的平价粮戊等为贫户,由官府散米、施粥”。
众人一听,先是拍手叫好,接着又沉思了起来。
朱昌时皱眉说道:“管按台,您是管刑律的,当知官场积弊。那些富户、大户,往往与本地官吏相勾结。只怕到时候,富户反倒被列为贫户,真正的贫户反倒成了富户,不怕没有赈灾,反加重了灾民的负担啊!”
“哼,本官会派人去各府、州、县巡查,发现有循私枉法的贪官污吏,立即查办”,管嗣裘哼道。
河南布政使吴德操发话了:“管按台的法子虽好,但河南富户中,豪强众多,强迫他们出粮赈灾,容易把他们推到清虏那边去,不利于河南的稳定。予以为不妨改强迫捐输为表彰,若有富户肯捐粮赈灾,在其乡立牌坊以表其功”。
“哈哈哈!听公等之言,本督茅塞顿开!”
周堪赓忽然哈哈大笑:“冶仲那分级赈灾的法子甚好,不过须改一改,只分大户、小户和贫户。将小户和贫户列为赈藉。小户可从官仓购买官府制定的平价粮贫户,则由官府散米、施粥。对那些大户嘛,便依吴方伯的法子,以旌节表彰的方式,鼓励他们捐粮赈灾。按察使司要派干练人员巡视各地,杜绝贪赃枉法的现象出现”。
…
吴德操忽然说道:“予亦有一法,名分赈法”。
“哦,吴方伯请讲!”
“以往施粥,多将粥场设在城边,城里的一些不缺粮的居民冒领,灾民们饿着肚子要走百余里、甚至数百里领粥,死者无数,花费高,救活的人少。不若将粥场直接设到各乡,既减少了冒领,又免了灾民奔波之苦,花费少,救活的人多,还能将百姓留在家乡,利于明年春耕”。
“善!这法子好!”周堪赓拊掌大赞。
“周公,不强迫富户捐输,粮食不足,又当如何?”管嗣裘问道。
“无妨,治乱世用重典”,周堪赓那双有些混浊的老眼,忽然射出凌厉的光芒来,“老夫听说,河南有些官员、士绅、豪强,帮着清虏,屠杀抗清义士,血债累累。当以通虏罪查办这些为虎作伥的汉奸,没收其家产,赈济灾民”。
“乡亲们别吵,现在施粥,人人有份,一个一个排好队,按号牌来”。
南阳卧龙冈乡粥场,一名差役一边敲锣一边喊。
这粥厂按照救济对象分为四处:老人、孩子、妇女、丁壮,相互之间用栅栏隔开,每处施的粥分量不同,丁壮最多,孩子最少,吃不饱,但也绝对饿不死。
每一处又分为若干行,每行顶端放置条案,上面放置着盆碗等用具。灾民们一个个排好队,领了盆或碗,手持一个红色的号牌,前往施粥点。
只有贫户才能领到这红牌,取粥小户领到的是绿牌,可凭绿牌去官府临时设的粮店买平价粮至于那些大户,官府不管。
赵翠娥排在妇女那区,手咬着指头,默默地排队。终于排到了,她欣喜地取了一个盆,来到了粥桶前。
“好香!”
一个瘦差役接过号牌,看了看上面的字,问道:“汝是卧龙冈乡赵家村的赵翠娥?”
“正是奴家”。
瘦差役取过赈簿,仔细翻看,果然有赵翠娥的名字,冲打粥的胖差役点了点头。
胖差役取过粥勺,往盆里打了两勺,赵翠娥千恩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