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子......我是说老大,咱们是按计划出城还是怎么说?”
朱厚煜沉吟片刻,把怀里那柄尖刀掏出来转了几圈。
他对剔骨尖刀不怎么了解,刚才把刀刃都砍卷了,不过好在刀尖还堪用,刺中要害的话杀人应该不成问题。
“肥虎的死瞒不了多久,门口那些人也不像是会放我们离开的样子,准备动手吧。”
此言一出,李荣山和邓元飞立刻从衣服上撕下些布条来,用布条把自己的手和刀柄捆在一起,以免等会儿鲜血流到手上太过滑腻,让钢刀脱手飞出去。
朱厚煜略微活动活动筋骨就准备冲杀出去,他的余光忽然瞥见了躲在阳台上,正偷偷往这边看的女孩。
女孩见浑身鲜血、手持利刃的朱厚煜看了过来,不由吓得悲鸣一声,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揉进地板里。
她虽然懂些暗器功夫、也颇有些超越年龄的胆气和果决,但这种限制级画面还是显然超出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
朱厚煜想了想,把尖刀倒插在桌案上、赤手空拳地朝女孩走了过去,并尽力让自己的神情看上去无害一些。
“要和我一起走吗?”
朱厚煜脸上温和的神情和满身的血污反差极大,却在他身上实现了诡异的和谐。
女孩呆呆地看着那个阳光之下、朝自己伸出染血右手的身影,那个笑容既柔和温良、又给人说不出的狡诈诡异之感,像极了一个堕落的圣使或光鲜的恶魔。
不过,自己现在反而觉得恶魔更亲切一点也说不定。
“好。”
女孩眨巴着眼睛看了朱厚煜许久,最后重重地点点头,主动牵住了朱厚煜朝他伸出的那只右手。
那只白嫩的小手和染血的大手重叠在一起,鲜血从朱厚煜的大手上滚落下来,暗红色的滑腻液体滴落在女孩洁白的手上,把它慢慢变成了自己的颜色。
朱厚煜下意识地要把手抽离回来,但女孩坚定反握住他的手,任由鲜血站满了自己的手掌。
朱厚煜颇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虽然就算小女孩不同意、他也还是会强行把这孩子给带出去的,但她能直接点头还真是件令人吃惊的事,现在的小孩胆子都这么大了吗?
朱厚煜环视房间一圈,抽出餐桌上的桌布拧成布条,把小女孩结结实实地捆在自己胸前,确定一会儿跑酷的颠簸不会把她甩下来。
“白七你来开路,李荣山、邓元飞护在我身边,白五他们应该已经买通了南城门的守卫,只要上了城门附近的马车就能脱身,要是他们还敢追过来的话......”
朱厚煜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邓元飞,郑重其事地朝他点点头。
“我的性命就托付给你了。”
此战、朱厚煜手下的卫所兵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击的,白五也是同理,他和自己牵扯地太深,白五暴露了、朱厚煜基本上也就可以等死了。
这次的偃州地下交易网时间,朱厚煜打算把自己手上的证据和情报都交给张居正、由他来好好地整点事情出来。
这既是要好好地整顿一次江浙和燕京的官场,把张居正和朱厚煜自己的心腹换上去,也是帮这位新首辅好好树一次威风。
既然是奔着搞成大案、要案去的,那人为的痕迹就需得越少越好,动用官军的动静就太大了,恐怕会给那些贪官把水搅浑的借口,也会给张居正的追查增加难度。
所以他需要一个可以用来甩锅的外部势力,比如邓元飞手下的土匪们就很合适,偃州当地人大都知道他们的存在。
而且既然朱厚煜有招安邓元飞的打算,那再把他的手下挖个坑埋了就不太合适,直接用的话自己又不安心,正好趁这次机会让他们交一次投名状。
而朱厚煜之所以要把这么大一件功劳拱手送给张居正,其实也是无奈之举。
毕竟按历史的轨迹来看,张居正对官制和税制动手只是时间问题,官制还好说,税制可是块真正难啃的骨头,这里面牵涉了无数党派、无数权贵的利益。
要是仅凭张居正自己,改革所需的威望、亲信、借口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历史上的张居正就最终还是输给了时间。
他到死都没有完成自己倾尽了所有心血的税制改革,只能带着遗憾和失落抱病离世。
据说张居正在死前始终双目怒睁,无论谁来都不能让他把眼睛合上,其中未必就没有对改革功败垂成、新君不肖的愤慨。
朱厚煜既然来了大明、还做了皇帝,就没有只杀一个努尔哈赤的打算,他是来解决根本问题的。
努尔哈赤算个球,李成梁的女真义子都快能凑够一个千户了,而且那两个真正的大麻烦——黄台吉和多尔衮还没死呢,这两个女真蛮子比努尔哈赤都邪门。
辽东局势日趋糜烂、朝廷又拨不出大军开拔的粮饷,默许李成梁再扶持一个“建州女真”就成了几乎必然的无奈之举,这已经是成本最低、见效最快的治辽方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