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交通,鸡犬相闻,蓝天白云相见两不厌。
好一派田园风光!
刘釜双目平视,双臂环抱,倚在院前的大梨树畔,已有一刻钟。
从三日前醒来坐起,到如今,他已经能自行下床走路。活动区域,也从那三进三出的小院,蔓延到了院外。
即便已经决定接受现状,然想到自己不过是睡了觉,梦醒间,就回到了只在书本里读过东汉末年,心中还是充满了不真实感。
到底是来到了这个大时代,无论是原来的刘釜,还是现在的他,都不甘心碌碌无为……
“小郎君,饭食好了,快来食用。”
这是他所救的虎头的声音,这几日老郑又去做工了,即留的儿子在此。
刘釜转过了身子,缓步走向身后的篱笆小院。
少年虎头生的强壮,落在冰冷的河沟内,救起后活蹦乱跳,但他就不一样了,生了一场风寒,还差点见不到太阳。
可能这就是各人各的命吧!
家中厨舍处在院落前半部分的西侧,往中是他的住处,往东是他的书房,再往过则是奴仆所居,现到是空荡荡的成了杂货间。
至于后院,本是家中女眷所居。但母亲病逝,后院便空了下来,刘釜这个孝子,却不忘打扫。
前后两排房屋相连的中间处,还有一处沿篱笆搭建的茅草屋,内里放着几个织草鞋的木制器具。
此乃刘釜近四年来,为亡母服齐衰开始,为补贴家用,而学到的手艺。自半年前丧服完毕,刘釜便把“生产车间”由庐舍搬回了家中。
那日救虎头,正是他背着草鞋赶往五里外的集市所遇。
刘釜这一房不该这么一贫如洗,父亲刘桢好歹做过多年临江县令,俸禄不少,且有母亲甘氏嫁来时的不少嫁妆。
但父不在后,母亲为了他的教育,辗转蜀地多处,让他随名儒学习,花费了家中积攒的大量财物。而在母亲患疾病逝的那一年,为了治病,又将钱财花费一空,家中的仆从自被遣散。
而刘釜名下尚有族内早年赠予的百亩田地,为佃户所耕,上缴所得,仅能保他日常所需。
但刘釜好读书,即便结庐守墓,也不忘看书,于日常练习的笔墨竹简都是大花费。
他性格又要强,平日待邻里礼貌有加,但绝不接受接济,就连族中人亦是如此。所以,当年他拿着钱财,向乡邑的匠工缴纳了费用,学习了做草鞋的手艺。
白日穿麻衣于庐舍温习书册,夜间多于月光下编制草鞋,每十日去一趟集市,换取一些笔墨回来。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三年之久。
从后院行至前院的厨舍门前,能闻到飘来的饭香。
厨舍内,虎头小心的将做好的饭食摆放在矮桌上,旁侧放着一双木筷。
刘釜行至矮桌处,能看到巴掌大的黑碗里,除过上方漂浮的青菜外,全是肉块和芋头。肉块是族中人前些日送来的半只鸡,这玩意平常人家一年半载吃不上一顿。
而刘氏人之间,一直秉持着互帮互助的祖训,皆知刘釜性子,见之生病,不仅有人送来鸡肉,还有鸡蛋。
刘釜跪坐在桌畔,用筷子戳了戳水煮肉,侧眸瞥见虎头正眼巴巴的看着他流口水,便温言笑道:“我吃不了这么多,虎头你拿碗筷来,我分食你一些。”
“不要不要,阿翁说了,这都是邻里送于小郎君,若我食用了,那就是偷窃!”虎头努力的将自己的目光移开,坚定的回绝道。
刘釜放下筷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严肃道:“我是不是你的救命恩人?”
“是。”
“那救命恩人的话,听不听得?”
“听得。”
“既然听得,你就去拿碗筷来,否则明日起,你不得再来!”
吃过早饭,在刘釜的要求下,虎头陪伴之往矮丘上的祖坟山上而去。
一路走过,碰见熟人,刘釜也会像以前那般,恭敬行礼。遇年长者,亦会让路。
“小郎君又去山上啊!”
不时能听得这般话语,刘釜自是点头应下。
守孝结束这半年,他每隔十天半个月,都会去亡父母的坟头待一会儿。多是自言自语的说话,以汇报近些时日的学习所得,这恭勤孝顺之名声,自非虚的。
连现在的刘釜,也不得不敬重,前身端的是品行端正、奋发有为的俊杰!
可惜好人不长命!
祖坟山丘的路下,有数十几个低矮的坟头,这都是刘氏早逝,且不得入祖坟的亡者坟墓。
父刘桢的原配,因难产而逝的曾夫人,还有三个没活过十岁的儿子,也是刘釜的兄长,就葬在此地。
不错,刘釜的生母,乃是父之续弦,也是父在临江任上,迎娶的当地大族甘氏之女。
无论刘氏,还是甘氏,其实都算不得益州本地人。
刘釜所在的丰安刘氏,乃长沙定王刘发之后,自百年前王莽篡汉,由南阳搬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