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璋从案几上,拿出一卷简牍,递到刘釜手上,出言道:“三日前,天子派来使臣,命各地州牧,于明岁大朝会,务必要遣人入洛阳,朝觐之。
于此中人选,吾初时没有决定,不过府中幕僚举荐季安汝后,吾觉得汝乃最合适的人选。
首先,季安汝乃长沙定王之后,亦为汉室宗亲。
其次,汝之孝名、才能,亦于近些年名扬蜀外,如吾先前所言,当为吾益州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再者,季安汝虽年少,但处事稳重,就连吾儿对汝也是分外欣赏,更是对你推崇不已。
却不知,季安汝可愿意?”
刘釜心思百转,事已至此,唯有苦笑。
刘璋这是中意自己,不用猜也知道,此事刘循大抵暗地帮助多半。
就算他刘釜拒绝,刘璋手下就没有可用之人了?
自然不是。
设身处地想一下,作为益州之主,刘璋如此决断,其本身多也顶着下面官吏的压力。
另一方面,他若是拒绝刘璋的好意,那就是不知好歹,虽不会与之直接交恶,但只怕会与之心里埋下隔阂的种子。
如此的话,以后在州牧府好也好,亦或是其他地方,恐怕会艰难许多,对他成事没有好处。
而从刘璋本身的行为处事来看,不可否认的是,刘璋以之为使,出使汉廷,自是属于重视。
毕竟此行,事关重大。
过去几年,能为刘璋使,去见天子者,无不是益州重臣,刘璋亲信。
能为刘璋使,至少已经入了刘璋法眼,只待回来,于州牧府自会有更好的地位。
且来回大抵会耽搁一年半载,安夷之地,有郑度高沛等人管理,成都之所,亦有族兄刘杉等人照看,也不会出太大问题。
反而,此行出蜀,他说不定会结识另外的人脉……
刘釜几乎没有多加思考,便一揖到地。
“劳使君认可,釜此往洛阳,自当尽力,定不负使君信任。”
刘釜的反应,在刘璋预料之中,他脸上笑容未减,双手将刘釜扶起,道:“季安此行事关重大,吾另有一些事要交代。”
……
半个时辰后,
刘釜心事重重的离开了州牧府。
在之走后,刘璋所在厅舍的舍内,另有一处暗门,暗门之内,走出了一名中年文士。
原来刘釜来时,刘璋正在和中年文士商讨着事项。
得闻刘釜到来,刘璋便让这位亲信幕僚入内舍暂坐,对于和刘釜的对话,他自没有什么隐瞒的。
前日,便是此人推荐刘釜代表他刘璋前往洛阳,朝见天子。而至昨天早上,回到府上,他与长子刘循说道此事,长子刘循竟也十分推崇。
本有犹豫的刘璋,便下定决心,后使人往刘釜所居之地通传。
“子敕,这便是汝推举的刘季安,汝觉得如何?”
中年文士,表字子敕,真实姓名便叫秦宓。…
秦宓,广汉绵竹人也!
能言善辩,博学多识。
两年之前,刘璋初掌益州时,便为好友时任益州治中从事,兼任蜀郡太守的王商所举。
王商名气颇大,不仅是益州刘璋,就连远方的荆州牧刘表,南阳大儒宋仲之辈,都乐于与之交好。
于此,王商还有识人之明,短短两年内,就包括秦宓,名士陈实陈盛先、垫江人龚扬、赵敏、黎景,阆中人王澹、江州人孟彪等诸多才能者,为之所推举。
其中,大部分都来从吏,才能日益显现。
秦宓初为推举时,其实并未直接入仕,也是自今岁春开始,见王商为严遵、李弘建立祠庙,便来打下手。
这一来二去,和益州牧刘璋混顺了,待见过秦宓后,刘璋也是为之人格才能所折服。
几度礼贤下士,终于让秦宓入得州牧府,成为亲信幕僚,帮之参悟大事。
如中郎将赵韪在巴郡势大,且获知私下结交本地豪强,有为乱蜀地之祸患时,秦宓即建言分割巴郡,平衡权利之建议。
而今,效果所见,刘璋自对秦宓大为信服,平日自是与之一起商议机密要事。
但相处久了,秦宓对这个主公也是无奈。刘璋无争霸天下之心,所以在一些大是大非上,即便如他这等幕僚提出合理建议,益州牧刘璋也多会犹豫未决,最终错失良机。
真是付不起的刘益州!
来到外舍,刘璋还是坐在原来的位子上,秦宓则是坐在方才刘釜所坐的地方。
他手指轻敲案几,目光与刘璋对视,道:“使君方才也看到了,这刘季安除了一身才华名气外,处事也是极其稳重。
盛名之下无虚士。
吾昨日还担心其年少,不懂隐忍,但观之行为,此当为最合适的人选。
其之年轻,虽有名,但恰好可以骗过曹贼,加上之宗室身份,只要提出想法,于朝中运作下,大概率可以面见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