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釜之所以这么想,原因在于景氏于之嫁礼中,可是供给了兵甲两百六十多副,这是成型的兵甲!
景氏能拿出兵甲,并不让人奇怪。
便如这般的益州大族,多有自己招募的私兵,以护卫家族财富,保证家族安全。私下底掌握矿藏,生产兵甲,只要不造反,一般无事。
且自西汉以来,冶炼炒钢技术虽有发展,甚至于汉之建武七年,在南阳太守杜诗的主持下,发明了水排之法。当下,更是被广泛应用于兵器制作,但总体产能依旧不算特别高。
即便为景氏这种大户,制造二百六十多副,于之而言,可能需要数年之久。
可以稍作比较,便如丰安刘氏,过去数载,也偷偷生产过,每年所铸,不过十来副粗糙的兵甲。相对于安夷之地,他令人秘密开凿的山中工坊,有灌钢之术相辅,耗费大量财物,每年所做的成套兵甲,又有多少?百副而已,更多的是易于锻造的长刀武器。
此外,同数月前,于巴西郡对汉中军的缴获所得不同。此中兵甲,自当是整齐精细,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
按照旁人所见,今次往南中,奋勇军本就成军日短,兵器和甲胄自是缺少。除过混杂其中的少部分夷军,可以穿上缴获之物,未免让人生疑,奋勇军大部分的兵士,只能穿着州府收集的陈旧铠甲。
岳翁景顾为益州别驾,自是发现这个问题,所以才将景氏的积蓄,毫无保留的拿了出来,以助他能平定南中。
“岳翁给了我一份大礼啊!”
刘釜将名单上的条目,细细扫视完,发现还有几十匹凉州好马,此皆为重要的军资。他将之合拢后,握住对案的景文茵的双手道。
不看后面记载的珠宝财物,嫁妆之贵重,他即感受到景氏于之支持的真心实意,以及景顾对女儿之宠溺。
这件事,景顾为使生出其他变故,即将景氏信任的家兵处置护送,连诸儿女丢未提前告知。
在景文茵惊奇的目光中,刘釜将嫁妆之事,诉说了一下。
“刘郎天资卓越,将来必成大事。景氏所为,区区一些资货,不过是小事尔。
且我听阿翁说过,刘益州自今岁赵韪之乱以来,已是严查各大族私藏锻造兵甲之事,留以太多,恐有害无益。”
面对刘釜这般聪慧的夫君,景文茵没有对父族有过多的称赞,从实际出发,坦诚道。
若是景顾知晓,其心中多叹息,女儿出嫁三两日,胳膊肘即往外拐了,将之所言卖的一干二净!
刘釜心下如梦初醒,为景氏嫁妆所震惊,他一时竟忘了这一茬,好在有一个全面倒向自己的贤内助,于局外,将一切看得明明白白。
刘釜拉着景文茵的双手站起,笑道:“岳翁知道,定后悔将细君汝嫁与我了……现在已过中午,我们先去食用午饭,细君昨夜定然没有睡好,午后多加休息,黄昏时,家舍还有客人来访。…
后面一段时间,细君亦当不易太过操劳,一切有我!”
景文茵望着刘釜眼中的血丝,带着七分心疼,三分狡黠道:“我知接下来数日,刘郎多有忙碌,做妻子的哪能自己歇息。宅之内事,刘郎便可安心交给妻子就是!莫非刘郎认为妾身出身大户人家,做不好这些事?”
刘釜苦笑道:“哪有这般,只是不想让细君刚入刘宅,便如此受苦。若是阿姊知道,不知会如何呢!”
听刘釜说起阿姊刘妍,想到昨日见面,景文茵忍不住笑了起来:“阿姊岂非不明事理之人?刘郎可是需要我将此时报于阿姊?”
望着景文茵明媚的笑容,刘釜心情大好,不由地举手道:“言语间,我非细君敌手,是我败了!”
眼前这一切,同样看的景文茵越发忍俊不禁。
午后,因于黄昏要宴请任安一行人,景文茵果然未去休息,而是亲自把关,将刘宅诸事安排妥当,以备来客。
刘釜先是向成都几位名士去了请书,此中多为师任安交好之友,是以同宴。后往族伯刘升府上,除了邀请其黄昏来作陪外,还商讨了当下成都情形。
时间消逝,黄昏临近。
刘釜如昨日所言,亲自驾车迎接任安一行人,再来刘宅。当日处于旁舍就饮,未能与刘釜见面的师兄弟们,得以见面。
而此番为任安践行相陪者,除丰安刘氏族长刘升等刘氏亲族人外,成都名士许进、刘忠等数人,已在侧。
当宴席散尽,宾客离开,厅舍内,仅留任安及十多名弟子后。当着一众弟子的面,任安亲自将昨夜他于众弟子的问询结果以告知。
“除彦英,于昨日接受了刘益州之邀,担任益州从事外,国辅、伯瑜……皆愿与汝随行南中,为平定南中,尽一份能力。
此去南中,汝等当守望相助也!”
表字“彦英”者,是而今厅舍内,任安年纪最大的弟子何宗。何宗精通天文,本就出身蜀郡大族何氏,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刘釜内心稍一叹息后,也就开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