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有何事不妨直言!”
法正被刘釜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下意识屁股往过移了移,然后就饮下了一口冰凉的茶水,缓了缓神。
刘釜每次单独叫他,言之有事相告,无不为关系现状的大事。
对岸,刘釜倒是没有注意法正这些小动作。
他要和法正坦诚治理的原则性问题。
如施政的许多布置,都需要循序渐进。而如一些治民理念和治民方法,也是需要在不断交谈商议中达成共识,才能妥善实现。
且于朝廷,或是地方官寺而言。
政令的制定者,不一定是实施者。
政令的实施者,才是治理大局的关键。
如法正,在帮之拿下南中后,刘釜需要他帮扶治理,此时倒出一些实情。既是希望法正主动参与进来,晓以坦诚之心,其次便是法正能深入明白他的用心良苦,或于南中策略,天下策略中,成为他刘釜自身最重要的卫道者、盟友。
但看刘釜沉声道:“孝直当知现在徐、扬两州之战事,一时间,多少家庭流离失所,或北上逃亡冀、并之地。或南下荆、交之地。
是以为天灾人祸不绝,此为生民之哀也。
而过去,南中之所以不稳定,便是平叛事毕,安稳几十年,或近百年,多有豪蛮再起,大族叛乱。
咎其根本,便是汉民太少,西南夷少仁礼教化,继对朝廷不服。”
说到这里,刘釜一顿,拿起面前的水杯,默默抿了一口。
法正见状面色一动,道:“季安是想引荆、交之地流民入蜀,辅以治之?
但眼下,若是走鱼复之地,自然不成型,那里为刘益州占据,又怎会看百姓涌入南中,便是巴地这些年间,死伤惨重,巴地官寺便是不会补充。
同时,荆州刘表好以仁义,对流民多有收拢。与其到来条件艰苦的蜀地,便是更多人愿意于荆州安家。
季安与士氏交往,可是想从交州入手。吾听马虎说过,汝数年开辟之粮道,目前可是直通交趾龙编之地。
只是如此,便要路过士氏腹地,亦需人引导才是,否则南中便是平定,百姓或是不愿尔。
待南中事毕,吾等方可一试!
此中流民百姓,若能由交引入南中,那于南中治理,意义重大。
便是季安之兵源,亦会有着落……”
法正念及此,便多说了几句话。
他学识通达,加上在郡府的从吏经历,待刘釜提上两句,即能发表出不少看法。
于战事之上,经过过往几战,他对个人能力还是充满信心。但于治理,他自认比不上刘釜。所以在刘釜说到这个问题后,其人当先考虑的是其中运作,以为补充刘釜或未考虑的细节。
但在自身将整个过程思虑一遍后,法正忽然觉得面前他认识刘釜有些深不可测了!
面孔带着惊疑看着面前的刘釜。
葭萌关时,他正式与刘釜“交心”,以为谋主。两人促膝夜探,刘釜于此,将之南中策略全盘托出,言之打算放弃在州府的权势,以谋自身的完全发展。
思虑益州牧刘璋存留的能量,法正除了觉得南中大族有些难以解决外,便是以为刘釜愿重回南中,以之作为势力根基,是非常贴合实际。
尤其巴西事毕后,法正谋策,当南中发展起来,刘釜掌有足够兵士,后辅以巴西太守,又有巴东赵韪可以做为策应,再联合蜀地大族,如景氏等支持,可不正是取刘璋而代之的好时机!
但从江州之地分别后,成都发生之事传到耳中,直到现在,法正都觉得刘釜所做绝佳。
与益州牧刘璋的关系破裂只在早晚,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此番借南中平叛、为益州百姓大义之名,加上刘璋出的一些列堂而皇之的昏招,便是刘釜以后率部攻下成都、捉拿益州牧刘璋,于名声上,也不会有多少损失。
反而,一系列事件,让益州官吏和益州百姓,深刻认识到了刘璋的昏庸无能。
刘釜却是益州德智仁孝典范,取而代之,可不正是为民除害,匡扶正义之举?
因为刘釜,凭借此举,迎得是民心。尤以他愿意放弃权势,而深入南中,平叛安民,此或将成为千古传唱之典范。
现在处于汉安,处于战前。
刘釜再将他引入交州流民的想法道出,让法正有种醍醐灌顶、原来如此之感觉。
遂也难消怀疑,这是不是刘釜早数年,就计划好了。
若真是这般,那真是恐怖!
法正神色震动,看向刘釜的目光,都变得崇敬加钦佩了。
他之好友,当前的平南将军,莫非智与妖乎?
便以谋划之策,谋数年,谋以十年,他法正不如也。或只有这般人物,才能匡扶汉室,以为人主。
书舍摇曳的灯火下,这次轮到刘釜被法正盯得有些不自在。
他清咳一声,正色道:“孝直,此中事,亦是顺势而为,非我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