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一路前进,身后跟着几个低着脑袋的小跟班儿。
他的心,还沉浸在自己的修行中。
在那里,有两个小人儿,一个是王无法,一个是张北冥,一个代表着自然粗犷,一个代表着智巧精细,一个是气血武道,另一个则是内力武道。
气血武道起于对身体的锻炼,强盛于对劲力的掌握。
内流武道起于对吐纳的锻炼,强盛于对经脉的掌握
但是忽然之间,这两个人又都掉了个个儿,王无法和自然粗犷代表起了内力武道,而张北冥和智巧精细代表起了气血武道。
因为这两者,都是物极必反、否极泰来。
到了巅峰,气血武道反而要打破心神的桎梏,从外在的表象的视角深入到内心,眼见到体内漫天繁星般的窍穴,以此见神而不坏。
到了巅峰,内力武道也需要给自己易经洗髓,从内在的气息壮大达到外在体质的增强,要改造大大小小的各种器官的作用,以此成就宗师。
气血武道是从粗糙到精细,而内力武道反而是从精细到粗糙。
在这种不断地比较之中,李照则深深陷入了两门武道之中的细微差异和整体同一,或者说整体差异和细微同一之中。
这其实是一场辩证的修行。
在这个修行的过程中,李照渐渐来到了比武擂台,抬头一看,一个长相秀气、年轻娇小的少年,也刚刚走来,站在自己的面前。
少年的手中,有一把和他一样秀气的短刀。
这少年一站来,四周立即响起了如雷般的掌声和轰动,无数人都在为他而喝彩,声音之大,气氛之热烈,甚至好像连整座城市都要被闹翻过去一般。
他自然就是俞秀。
镜湖小刀俞秀,比陈傲然还小了八岁,却一直以来都与陈傲然分庭抗礼的涯角派另一位天才。甚至,据说他此次出了江湖,所表现出来的实力,也已超过了陈傲然的当年。
人人都说,这是杜长生的好福气,人才源源不断,死了一个陈傲然,又出来一个俞秀。
虽然到现在,俞秀在公论之中,仍不是小佛王、方傲君那样的人物,但他太年轻了,也太天才了,七八年后,未必不可以后来者居,与前两者争锋。
相比起这样一个人物而言,区区战胜过侯辛和陶望舒的“李华”,就显得普通平凡许多。甚至有很多很多眼高于顶的人物,到现在都没有听说过“李华”的战绩——其实实晓生就是这样一个人物。
他们都认为,这场决斗已经内定了胜者,那就是俞秀。
“你好,李兄。”
不过和自己的拥趸不同,俞秀本人却并不自傲,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悲伤,遥遥看向李照,“你该知道,我们这一战并非是巧合偶然。”
“是你师傅的指示?”
李照当然知道,起码四个大宗师现在齐聚方圆城,看起来自己是潜伏入城,实际这几个大佬里,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恐怕也就是一如和尚了。之所以暂时没有将之暴露,是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想要让阅经大会顺利举办下去。
方希然、王无法乃至于小佛王,都希望阅经大会举办下来。
那一日的比武,小佛王在旁边看,方希然自然也在旁边看,甚至还可能有杜长生在内。
当日的海选,自己之所以屡次面临强敌,也是有方希然在暗中操纵。
两人的谈话,都是逼音成线,隔空传声,再加现场嘈杂,旁人难以听得真切。
以两个人的武功境界,在这个距离,甚至都能够瞒过大宗师的探查。
“师傅有师傅的大事,我有我的执念。”俞秀握了握刀,秀气甚至是稚气的面孔,却显露出一丝倔强执拗,“这次本不要我跟过来的,但我仍然执意。他不愿意为师兄报仇,说是公平决斗而死,是含笑九泉,我却不能如此洒然。”
“我却听世人都说,你与陈傲然不合?”
“世人愚钝,师兄要强而高傲,自不便表达心中之情感。可我深知他心中情感,如雷鸣,如深雪,如山风,如谷啸,我的刀法一半是师傅所传,一半是师兄所传。我与他为敌,盖因他需要我这样一个敌人,我武道愈盛,他欢心愈大,他欢心愈大,我喜乐愈多。”
俞秀轻轻一弹刀锋,传来龙吟阵阵,他低下像是深山两片残云般的眉,垂下如晨昏中暮霭般的眸,似乎在思念,又似乎在悲伤,“李兄,我的一身武艺,都是为了师兄而习。今日就用这一切,给师兄报仇吧!”
李照眯了眯眼,他感觉到了一种又深又细、又尖又利的东西,在刺自己的脑袋。
那是杀气。
谁能想到,这个江湖之中盛传,一直以来都深藏在涯角派,与陈傲然争锋相对的天才,居然和陈傲然是亦师亦友的密切关系!
身处此人的对面,李照能够感觉到他身传来的压力。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