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了王无法的手中,则是无数普通后天高手都很难用的手段,插眼戳喉,踢下阴,撒石灰……这种种手段,一概是街头无赖、地痞流氓所用,根本不配和方希然相提并论。
——然而,他们就是打了下来。
而且,方希然那些气派的绝学,往往被王无法的地痞招数所迫。
当然,王无法的地痞招数向来百无禁忌,碰了方希然的武功,却又难有用处。
世界总是这么有趣而复杂,一眼说不清,一语道不明,怎么地无赖到了极点,反而成为了神圣?又为何下贱到了极处,反而可以达到崇高?
天下人都怕的狂徒,现在和天下人都敬的武圣,此时此刻竟然站在同样一个擂台交手!
旁人对他们的目光,是害怕,还是敬重?
又或者,敬重和害怕,两者已经混淆了起来,不分彼此?
人人也未必不害怕武圣,人人也未必不敬重狂徒。
李照此时正在台下观看,即使是他前一刻还是万人瞩目的中心,但这一刻也要给两位宗师让位。堂堂朝廷亲自发文缉拿的通缉重犯,现在堂而皇之地站在这里,竟然也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关注。
但终归有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挤了过来。
正是俞秀。
他似乎已全忘了前几日惨败之后的哀嚎痛叫,面色如常地对李照说,“李兄,你看这两位胜负如何?”
如此坦然的态度,让俞秀有一种大气洒脱的意味。只是他的目光,始终还是避开李照的,这让他的从容不迫,显出了一丝丝的伪装和虚假。
事实,李照也能够察觉到,俞秀的动作之中有些僵硬,浑身下也是紧绷着的,很是紧张。
此人是强迫着自己过来询问李照的。
“你不用给我好脸色。”李照直接点破了俞秀的伪装,“你还没有忘掉陈傲然的仇恨,是吗?”
俞秀脸色一变,嘴角的弧度消失,拉了下来,“我当然不会忘掉。”
原来,他这次过来,其实就是抱着一种杀死敌人,就要了解敌人的想法。
他对李照还是念念不忘,深怀杀意。
李照倒也不在意,他巴不得俞秀达到大宗师境界,成为自己了解内力武道的一个对手。
当然,现在有两个对手正在比武,也看得李照双眸目不暇接。
他顺口接道,“我也不取笑你,你能做出这个选择,说明你真真正正地抱着杀死我的心态而来,而没有拘泥于一些无谓的尊严人格之流的东西。好吧,我就说说我的看法,这两个人的招式都是天下一绝,变化莫测,旗鼓相当,不输给玄阴真法内的记载。”
俞秀被戳破伪装,也不在意礼数了,直接嘲弄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这点谁都能看得出来。”
“那我就说一点其他人看不出来的吧。”李照浑不在意地说,“他们此战,已经进入到了一种,其他大宗师都达不到的境况。”
“……什么意思?”俞秀一挑眉,“你认为杜师不如二人?”
“我没见过你师傅,当然不知道了。”李照说,“但就算你师傅比他们更胜一筹,我也敢放言达不到这种效果,他们已经不是普通的宗师一战了,而是陷入到了一种奇特的争锋之中。我可以说,他们在决定着,这个时代未来武道之中,招数方向的走向。”
俞秀愣了一愣,“……什么意思?”
李照并不在意,继续道,“方希然的招式,是有招之巅峰;王无法的招式,是无招之巅峰。但其实有招无招,都是招式,都有其脉络,有招之招,在临时应变更改之后也能成为无招,无招之招在事后回顾的时候也能成为有招,其实也没什么区别。所以,在这里的无招有招,并不是指他们的招式,而是指他们的观念,他们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方希然面对对手,必然要先找以前用过的、出现的、成熟的一招来应对,王无法面对对手,必然是根据现在的情况临时创造一招来应对。但这两招,完全可以是同一个运力法,只是发招时的根据不同罢了。”
“……有招无招都是招式?真正的有招无招之分,不是人的招式,而是人的脑中观念?”
俞秀一听这话,本来嘲弄的神色慢慢收了回去,只觉得李照的话语虽然闻所未闻,却有其中某种深邃的道理,深深思索起来,沉默半响,忽然道,“请继续说下去!”
他这几个字,是诚心诚意的。
李照道,“以你的境界,应该知道,一定武功水平之的人交手,都会预测对方下一招的路数?”
俞秀点头,“自是如此。”
这本是世人皆知的道理,他不明白李照为什么要说这个。但结合之前的话语,仿佛有了一些若有若无的领悟,却领悟得不够清晰。
“这种预测,实际会有偏差的部分,因为这个过程始终不是真正的现实世界,而是一个心中世界对现实世界的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