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上宗景呈交的伞连署血誓文书,甚至还有浦家冒死送来的人质,这让岛村盛实再无推诿的借口。
明知道轻率向尼子军反击可能会招致惨败,但顾及到如果这种情况之下,还不做出些军势动作的话,即便带领全军安然退回备前国,也要遭受到家督浦上宗景的责难。将美作国吞并,一直以来都是浦上家诸多方略中最为重要之事。
无奈之下,岛村盛实带领的浦上军,只能同山名丰定配下的因幡军分兵两路。山名丰定继续清剿亲尼子军的国人众,稳固住东美作的局势;岛村盛实则率领浦上军击破南下的植木军后,东进攻克久米郡重要支砦鬼山城,着手进攻备中国,试图调动尼子军分兵,为高田城内的三浦贞胜减轻压力。
不料尼子军行动迅速,他们前脚拿下鬼山城,尼子国久率领的新宫党后脚就围了上来。
这明显是早就预先设好的埋伏,无怪乎浦上军会这么轻易的就攻破城池,且搜刮一同后发现,城中没有任何的多余的兵粮、武备,甚至连城头的守城器械都不全。
观罢尼子军的阵势,宇喜多直家转头向城内看去,城墙上下,传令的步行使幡快步飞奔,各色幡旗到处飞舞。
充耳尽是奉公武士的呼喝催促,还没来得及休息的足轻们,便又拿着武器、抬着防守器械,一队队顺着马道奔跑着赶往预定的防守位置。
他们或穿卷腹,或戴阵笠,放眼看去,宛如一宛如一道道红色的洪流,四面八方汇来,对城外素甲白旗的尼子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宛如源平合战再现於世一般。
鬼山城作为一座罕见的神笼式矮山城,占地面积不是很大,城内的町民本就不多,此时更少,满城看去,除了呼喊奔走的浦上军外,几乎再无任何寻常百姓的踪影。
座商们和大部分有些家訾的町人,在尼子军侵攻美作国之初时,就都逃亡到了别处,剩下来没有走的,都是些妇幼老弱及从附近乡里逃入城中避祸的穷困百姓。
他们毫无例外,都被浦上军强行征入了军中充当守城的徒附,如同尼子军先前守城时那样,一般无二。
山城的西北角,矗立着一座高大的三阶望橹,很有名气,叫三重殿守台,又叫三重橹,应仁之乱时,支配此城的西军国人伊东氏所修建,以作为防备东军的重要据点。
浦上军的本阵便设立在三重橹所属的望台内,从曲轮外墙的石垣上,远远的可以看到守台狭间回廊前,挥旗指挥的旗本队手中的刀枪,在阳光下所折射出的冷光,给人带来的寒意,丝毫不逊色於城外的尼子军。
在这些城中守军内,最精锐的浦上武士之间,树立了两面高扬的大旗,迎风一吹,飒飒招展,上面白底黑字写着:“进者往生极乐,退者无间地狱。”
伴随着吹奏神乐的法螺号,隐约可闻还有阵阵响动的太鼓声,这是在为了激励城中各队部众的士气,以鼓舞他们稍后同尼子军决死的勇气。
那位法号观阿弥的岛村丰后守,是净土真宗不折不扣的虔诚门徒,在此情势危机之下,想用这种一向一揆的法子来激励士气,属实不足为奇。
这座足有近八间高下,视野开阔的殿守橹台,正适合指挥城中守军合战、防守最为好用,此时在其顶端伸出了一面白底的桧扇旗,这是召集先手队死兵的讯号。
宇喜多直家整了整胴甲前的栴檀板,对身边的随从的那名同样年轻的武士说道:“平助,我们下去吧,军势开始集合了。”
由于山伏谷溃败,再加上在美作国内同尼子军数次血战,一同出阵的四百名儿玉党部众,现在剩下的不到一半。
这会儿跟在他身边一起观看户川通安,既是他的家臣,又是一门亲族的从弟。
户川通安的父亲户川定安,原是直家祖父宇喜多能家的庶子,因入继給家臣户川正实当养子,而将家名改姓户川,宇喜多家败落后,家臣与一门尽数离散於吉备四国。
天文十七年,户川定安去世后,当时还叫做平太郎的户川平助跟随改嫁的母亲来到美作国名门富川家,因此也改姓过富川氏,元服后名叫富川正利。
便马不停蹄地从美作国离去,返回备前投奔正在为复兴家名而奔波的族兄,姓名苗字也改换回了户川通安,这个亡父早就为他选定名字。
户川通安答应一声,随着家督一并下城。
宇喜多直家踏步顺着木阶往城下奔去,面上无喜无悲,似乎从来没有将城外近万尼子大军放在心上,多年遭受过的七难八苦,早就让他变得心如铁石,不仅是对仇敌旁人,对自家亦是如此。
六岁时,砥石城遭到高取城主岛村丰后守,也就是现在城中总大将岛村盛实的夜袭,城池陷落后,其祖父宇喜多能家自杀,父亲兴家未做任何抵抗便弃城而逃,直家由乳母一家带到备前福冈,才得以父子团聚。
及后父子二人又逃至备后国鞆町,在豪商阿部善定的相助下,才得以重返备前福冈。为了报答这份恩情,宇喜多兴家娶了阿部善定的女儿为侧室,育有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