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宇喜多直家拿不出多少实际的好处来恩赏众人,所能做的也就只有以誓言赌咒,笼络人心。
席间诸将酒意正酣,难免为之心动神驰,无不热血沸腾,见宇喜多直家如此信誓旦旦,再加上一反常态来备中国行事。都以为他真的是得到备前国大名浦上宗景,暗中传令。
於是纷纷抽出刀剑,有的敲打胸前的大铠,有的敲打面前的桌案,齐声叫道:“愿与和泉守在此,指天盟誓!倘若中山太岳若厉,武运长祚,他日功成,富贵无忘。”
宇喜多直家哈哈大笑,揽着马场职家、冈家利,返回席上,叫他两人皆坐於自己身侧,三人同坐一席。宇喜多直家举杯说道:“满饮此杯,你我等人同敬四郎和利胜两位悍勇武士!”
长船贞亲、明石景季、野山益朝等人举杯,齐齐饮下。这晚,宇喜多直家酩酊大醉,与马场职家、野山益朝三人同榻而眠。
当晚,三人虽然同榻而眠,除去真的醉成不省人事的马场职家外,另外两人却是各怀鬼胎。
宇喜多直家和衣卧倒,酣睡正沉。伊达政衡还在甲笼城等待消息,野山益朝如何睡得着?
伏枕听时,军中鼓打二更,小心翼翼起身时,残灯尚明。再看另外两人,鼻息如雷。
於是悄悄起身穿衣,取过佩刀,攥住刀柄几次想要下手,将榻上两人就此刺杀,但却觉得难以下手。
一来是难以保证动手杀人时,另外一人不会惊醒呼喊,那时自己走脱不得是误了出兵大事可就不妙二来则是他为人磊落,宇喜多直家席间盛情款待,自觉受到恩惠礼遇,不愿行此小人行径。
踱步倒得营帐门前,复又转身拜了两拜,再看榻上的宇喜多直家,仍旧是呼声震天,不省人事。
营内四处篝火摇曳,不过巡夜的足轻在打完第二更后,却是早早散去歇息。营砦辕门虽然合拢,可原本守门的几人,都不见踪影,想来当是躲回营帐内睡觉去了,野山益朝没有花费多少功夫,就领人潜出营砦。
待出了儿玉党本阵,会合了其他早就等候几路人手,得知长船贞亲、冈家利、户川通安、粟井晴正、角南隼人等都已如宇喜多直家般酩酊大醉,自觉大功告成,急急回到甲笼城禀告。
伊达政衡闻报大喜,拍案而起:“儿玉党的贼兵已经烂醉如泥,此时不取更待何时?”当下集点起早就在兵舍阵屋内等候多时的军势出战。
他心中急切,途径户川通安负责把守的几处险要前哨,见无人阻拦,便也不管不顾,直取宇喜多直家所在的本阵大营。
有道是利欲熏心,如停下来细想一番的话,便能觉察出来不对,大军在深夜浩荡杀来,闹出好大的动静,居然无人惊醒出来盘查,这本身就极为反常。
杀近儿玉党本阵,伊达政衡激励左右:“斩获宇喜多直家首级者重重有赏!”麾军横冲,还未杀至辕门处,忽听一声铁炮铳响,儿玉党营内原本埋伏许久的兵马,闻令而动,喊杀声震耳欲聋。
还不及反应过来发生何事,营内矢石齐发,密集如雨,当前的伊达政衡前队的兵卒,如割稻麦似的,倒下一大片。
“不好,有诈!”伊达政衡面色大变,明白自家中了埋伏。前方先手队冲营兵卒一阵大乱,不少人都调头向后败退,与仍旧想要往前拼杀的后阵挤在一处,场面狼藉不堪。
他见到自家谋划的夜袭,竟然就这样快要功亏一篑,当下亲自引兵迎战。
原本往后败退的伊达军见家督亲自上阵,士气大振,当下鼓勇转身继续厮杀。
伊达政衡奋不顾身,披挂赤漆涂侧五枚胴大铠,挟枪持刀,身先士卒,接连讨取数名带队追击而出儿玉党武士,叱咤厉色,仅带十余马迴众,硬生生地将宇喜多军的合围埋伏杀出一道破口。
负责左侧防备的兵卒,大约猜测出了敌军想要突围的企图,连忙摇旗呼应,请求附近友军。同时竖支起拒马楯,阻拦道路,组织了些弓箭手,躲在在拒马后面射箭杀敌。
其中一人,箭术甚为精湛,拉强弓、开硬箭,连连射落两三名伊达军的马迴众,让伊达军突围的势头不由一沮。
伊达政衡闷声不语,纵马撞翻一名躲闪不及的敌兵,顺势将手中长枪送入对方的胸口,因而空门大开,那名强弓手虽不认识敌军主将,但亦猜出绝非寻常武士,此刻窥觑机会,暗地拈弓搭箭,一箭射去,直奔对方未带铁额的面门而去。
伊达政衡下意识的矮身躲避,刚好将额头的位置让给了左眼,慑人地寒芒闪瞬而逝,随即一阵刺骨锥心的剧痛,让他险些当场昏厥坠马。
伊达政衡饶是再悍勇,也不能眼中带箭冲杀,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甩掷长刀砍倒一名敌兵,伸手去拔箭矢,因用力过猛,竟连着眼珠一并拔了出来,残缺左眼的面孔,血流如注,让他得整张面孔显得异常狰狞恐怖。
“哈哈”伊达政衡痛吼数声,心中发狠,竟将眼目纳于口中生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