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喜多直家夸奖几句,暗里忧心忡忡,砦子扎得再好有什么用处?
他设身处地,替不知动作的庄为资去想。换成是他来指挥备中国内的军势,来冲砦攻山,选用何等战法为好,才能够一战克胜?
得出结果,让他更加坐立不安。只需要数百百敢死轻足做先锋冲开沿路砦子,再有数千养精蓄锐的军役众为主力,随后合力攻山。
如果运气够好的话,完全可以一鼓作气,将众人藏身的这座荒废多年的山城,直接夺取。
不是营砦扎得不够好,也不是山城残破难守,而是一揆众太过羸弱。
宇喜多直家不敢保证,敌人大举进攻,或者夜袭的话,这数千一揆众能坚持多长时间,他甚至怀疑这些临时收拢的一揆众,会不会顿时瓦解。
不过眼下缺少兵力,他不去收拢过来,很有可能就会被庄为资迫降,成为围攻自家的杂兵,人多势众,终究还是有些用处的,纵然得之无益,弃之可惜,但却也不能就此不取。
因此,这两日他一点儿也不敢松懈,除了加紧修筑兵砦外,继续多放出长足众,下山哨探外。
并把军中担任役职的武士,分成三班,两人一组,分别前往各处把守轮流值夜,可得到的消息仍旧模棱两可,一队人手说看见庄氏军往小田郡移动,似乎是增加与三村家亲对峙的兵力。
另一部分则是演说,清水氏、石川氏两家的军势已经抵达经山城与中岛辉行会合,让他更觉得难以揣测。
唯一尚算慰寄,儿岛直光一直留在军中,并未有出走的意思,想想也是,眼下备中国内这么兵荒马乱,各家豪族的兵马不断逼近都宇郡内,他们这十几人胡乱奔走,说不准就被那家豪族的郎党当做流民、盗贼给直接杀了。
宇喜多直家所在的城楼,直到后半夜,烛火通明。凛冽的寒风,在山头呼啸盘旋,卷带起坠落砸下的大雨,肆虐城中。
堵塞的积水很快就盈满了淤积的沟渠,索性城内临时在营帐区都垫高了地势,并且在上方搭设了棚户,并未遭到淹浸,城外原本呈现干涸状态的护城水壕,也是蓄满积水,随时都有可能溢出山道。
慑於不得喧哗奔走军令,一揆众只能躲在湿漉漉的篷帐、棚户内蜷缩着身子,强自忍耐。
这不是城内的一揆众多么服从军令,而是自儿玉党全军进入戒严状态后,已然处死了十多名不从军令之人,多数都是自恃强豪的恶党匪类,
宇喜多直家在合战中,对恶党有多仰仗,动手砍杀的时候就多有残虐,收到的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天空黑云密布,影影绰绰的山林外,伸手不见五指。
插立各处的旗帜上悬挂起来狞恶人头,也在风雨之中飒飒作响,张开血盆大口,任由冰冷的雨水自口中惯出,再从断裂脖颈处流淌而出,好似在痛饮美酒,又仿佛在无声的怒骂诅咒。
让人不禁联想起大江山鬼王酒吞童子,那修筑在千丈岳山巅的的鬼穴魔巢。
宇喜多直家推开虚掩木门,顺着贯木城门正中的山道,可以一览无遗地看到龟山脚下,乌黑模糊的宽阔平野,若隐若现。
铺满整座城中的营帐,在漆黑一片中,寂静无声,一队巡夜的足轻,高举着气死风灯,无声无息的绕城而过,具足、兵器碰撞的声音,传出不远,很快便就湮灭在风雨中,给这寒冷的雨夜又增添了几分凄凉。
宇喜多直家身上大铠冰凉,衬在里面的牛皮革甲也留存不住分毫暖意。
这几日来他一直都是衣不解甲,并且也是如此来约束军众,责令各队足轻,夜寐不得脱甲,刀弓枕放头下,镰枪拢立放在帐外兵架。如有警急,易取之作战。
看了眼屋内火盆里摇摇欲坠的篝火,他开口问守在门外的旗本:“户川平助何在?”
“刚才还看见四郎,大概往城外的兵砦巡查去了。”那名旗本是长船氏的一名族人,宇喜多直家对外人严厉苛待,但对手下户川、长船、冈氏三家子弟,却很平缓宽纵,因此这名旗本回话也很是随意,并不惧怕。
“待他回来,叫他过来见我。”宇喜多直家负手踱步,思绪难宁。行到龟山后,他反倒愈发觉得不安起来了,毕竟儿玉党如今已然退无可退,说好听些是据守坚城,说难听些便是被困孤山。
尤其是庄为资动向不明,更是让他心急如焚,难以判断对方是暗藏埋伏,还是真个被三村家亲拖住,抽不开身。
他几次派人联络三村家亲,分水陆两道并进,携带书信重金迁就求援,只望这番厚币卑词的行为能够说动对方与自己订立盟约,互为援引,来携手对抗庄氏,只是一直未有得到回信,让他心中揣揣不难。
若三村家亲对自己不予理会,那他继续坚守下去,不过是徒劳无功谋还会错失进入儿岛郡的最佳良机下山而去,又唯恐遭到庄为资的追击,遭到惨败崩溃。
为了彻底摸清敌情,他决定派户川通安亲自带领几骑使幡和步行传令的长足众下山,去猿卦城查探庄为资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