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
大片大片的乌云,重重叠叠,宛如压城欲催,像是倾塌下来似得。天虽凉了,远处依旧看不清楚,雾气灰沉沉,显得敌军阵势愈发的莫测无常。
宇喜多没有回答明石景季,默然往北面看去。
情势逐渐明朗,庄为资此回当拔最起码五千骑前来围攻,而东西两侧的江岛浦、清江庄处,合计最少两千人,如此来看起码全军当在七千人以内。
庄为资发如此多的军势,其目的当不会是只为了震慑住儿玉党。其围困四方,筑砦清江庄,意图再明显不过,当为阻拦三村家亲,方便主力从容攻打龟山城。
如果昨夜听从冈家利之言,遣一队军势,趁敌初至,兼有风雨,往夺还江岛渡口,继而与长船贞亲合兵一阵,凑个千把人还能互为支援,而今江之岛上,不过五百人,想要在备中军攻山的时候在后面袭扰,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但宇喜多直家并不后悔,昨夜敌势不明,轻兵冒进,那是见小利而望命,他所不取。
故此只能说庄为资的疑兵之计很成功,可他派马场职家反杀一阵,夺还北门,同样狠挫对方的锐气,两人互有来回。
他没有因此气馁,只要能竭力拖住对方三五日,庄为资纵然兵势再强,也要退去:“飞驒守所言不差,庄为资既然主力欲取我等,想来猿卦、松山两城守备定然会有所空虚,只要我等能稳守几日,待三村修理亮齐整出阵,敌军自会退却,勿需多虑。只是不知,对于这守城,诸位可有何议策?”
虽然三村家亲先前没有回信,不过宇喜多直家坚信对方必回出兵,至少在旁人面前,他要如此言说。
“龟山虽险,但比之松山、鹤首、高田等山中坚城来说尤显不足,更不要说城防并不完备。以我愚见,当在山中各处多竖支砦、防垒,否则单凭一座孤城,绝守不了多久。”
户川通安出列说道:“尤其北门、东坡两处,地势尤为平缓,敌众甚至无需走山道就能往上攀攻,若不设砦拦截,旦夕可至城下。”
龟山之所以得名,正是因为其状大如鼋鼍,头探江海,尾垂平野,形似一头正在蹒跚爬向濑户内海的卧龟而得名,山城位置正在龟背之上,一旦让敌众杀上山,后果不堪设想。
马场职家闻言点了点头,他昨夜同敌众只局限于山道一处,那是因为夜黑风大,道路湿滑泥泞,不得不走山道,而今天光散开,敌军大可以沿着整个北边山坡全面而上。
儿玉党若不提早布置砦垒,抢占地势,恐难以遮掩得住石户门,至于说像昨晚那样仅靠二百来人就杀退敌军,想都别想。
“你等可还有话来说?”
冈家利俯身上前,伸手往地图左右一划:“俺还是昨夜的那套说辞,三村家亲就算要来,最快也得明日才能到,咱们总不能呆在城内坐以待毙,不妨拣选些人往东、西两侧冲上一阵!备中兵毕竟来得匆忙冒雨抢修的砦子,不见得稳当,还是有望打通道路!”
“派兵出城?谁人能去,又该派谁前去?敌军若是趁机掩后又该怎么办,可别没闯开条生路,先把这条性命给白白葬送了!”
角南隼人摸着光头,一改先前乖顺老实的模样,抗声反对,向宇喜多直家说道:“和泉守,以小人的看法,上策莫过于笼城坚守,咱们再不济城内也有三四千人,用心坚守的话,十天半个月内庄为资当拿不下来,等耗到对方疲累,若三村军还不来援救,咱们再另想对策也不为迟。”
他这番话说得并不避讳,前面几个问题,说出了儿玉党目前最大的隐患,兵力虽然不少,但内里人心难以相齐。
前几个月跟着宇喜多直家抢掠,他们都乐于听令,这种送命的活计绝无外人肯干,再者城内众最多的就是备中一揆众,放他们下山的话,谁敢说不会去降服庄为资。
若是派美作兵出阵,城内人数就会大为减少,万一出了乱子镇压不住。
宇喜多直家已经联系不上长船贞亲,冈家利。户川通安现在绝不会轻动,马场职家昨晚厮杀彻夜,难以再战,剩下的人里就算是忠心耿耿,勇力也不足以破阵陷敌。
这个和尚虽然不修五戒,可在寺庙里面呆着这么多年,人心事故看了个分明,话锋一转,缓和下语气又说道:“下山破袭不是不可,但白天肯定是不行,得等到夜里,而且人数也能太多,每天晚上,派遣百来人去扰乱敌阵,使其无法安歇就足矣了。”
岸本惣次郎插过一句话:“备中兵军势驳杂,兼有营砦分散,中间难免会有不少羸兵,咱们固然没有多少足轻众,对面想来也当是一样的,夜晚若派兵下山的话,大有可为。”
庄为资此回故布疑阵,环绕龟山城周围联营十几里,想从四面拦截儿玉党的行军动向,这种阵型很容易彰显军威,人多势众。
然而坏处也很明显,在战场之上通传军情、消息极为迟缓,如果军势散开太多容易造成命令不通,各自为战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