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子掩住脸,佯装喝茶,竖起耳朵听宇喜多直家回答。
宇喜多直家断然婉拒道:“南备中兵乱丛生,贫瘠荒凉。岳丈愿意委屈自己,留下来对小婿耳提面命,我自然是欢喜还来不及,只不过中山大权现的院座一事,事关吉备四国数十万百姓的念力所在,非你我翁婿两个人便能够做主私许,还请岳丈大人宽恕不敬之罪。”
中山吉备彦津神社,光是香火供奉就称得上日进斗金,石川久智为首的贺阳众,岂会甘心拱手相让。
就算要想办法夺取,那也是他来委任亲信人手,来当院座打理,哪里轮得到仇人。
中山信正遭到直接拒绝,也不恼怒,大笑不止道:“戏言而已,三郎何必大惊小怪,还竟然当了真?我垂垂老朽,膝下有无一子,能看到你这做女婿的上进,便觉得心满意足,其余不过身外之物。”
一语带过纷争,宇喜多直家见天色渐晚,既然中山信正、岛村景信不肯休息,当即下令,收走庭院内装满钱帛财货的箱匣,点灯置宴。
备中扰乱刚过,前些时日又连着举办两场宴会,没剩下甚么珍馐。好在靠山临海,野物、海鲜俱全。城内倾力置办,摆将上来,勉勉强强称得上丰盛。
又从陪下的船家党手中,招来一班游女助兴,弹奏琵琶、品萧弄笛,丝竹管弦之声缥缥缈缈,传入耳中。
两名貌美的年轻艺伎,轻衫歌扇,在堂下妖娆曼舞。
如此浮华宴会,不适合女子在场,故而高桥姬早早就被请入后堂歇息,宇喜多直家和中山信正这对翁婿相对而坐,频频举杯。
中山信正年纪大了,对此糜霏之欢,并不算多么喜好,只顾着交谈叙话。
反倒是旁边的岛村景信年轻气盛,正是好吃好酒好色的时候。箸不停,杯不放。一边胡吃海塞,豪饮美酒一边两眼不时瞄向堂下。
宇喜多直家见对方心猿意马,倒也乐得成人之美,举杯笑道:“郡内贫苦,酒淡饭薄。也就些许游女艺妓尚还拿得出手。八郎倘若喜欢,待宴席罢了,便请带回馆舍。平时有闲,稍稍能娱乐耳目。”
岛村景信大喜,毫不推辞:“既然是三郎所赠,我也不好来装模作样!”
他平日里就鲜少将旁人放在眼里,灌了半坛子清酒以后,此刻更是轻狂,当即便着手让两名正在歌舞的艺伎过来陪酒。
席上其他武士多半也都是如此模样,一帮子乡间野武士喧闹席间,觥筹交错间无非是谁杀人更多,谁出阵合战更加勇猛,那个人这几天抢来的财物多,抢来得女人更漂亮,除时还有点规矩,几杯酒水下肚后露出本相,一个个胡言乱语,惹人发虚。
可多少还都知道尊卑,不敢同宇喜多直家这位心狠手辣,权术深重的総领面前放肆,此刻见得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人,就如此无理,再加上先前不肯拜见的跋扈行径。
当即就有人想要起身呵斥,但却被长船贞亲举杯挡了回去。
能势赖吉这些时日跟从儿玉党,学了不少规矩,见得次将不许妄动,也只能做回原处,闷头饮酒。
宇喜多直家丝毫不恼,朝那两名艺伎道:“岛村、能势两位大人各自有意,你二人便过去好生侍奉,我兄弟三人不分彼此,敬他们两人便如同敬我一般。”
两名艺伎领命,各自过去斟酒侍奉,廊下自然另有新的游女登堂献媚。
随口打发两个莽夫,转开话题。他入备中半年,一直忙于征战,虽然有水贼们不断通报消息,但终究只是一知半解,难以窥探全貌如何。
中山信正身为浦上家的宿老之一,对西国的整体形势肯定了如指掌,不能放过,得好好询问一番才是。
当下问道:“小婿少闻短识,自入备中以来,至今不知国中大事。岳丈此来,亲人相见,欣喜过望。请问岳丈,主公如今怎样,国内战事又如何?曾闻尼子晴久传令各郡,来年还要尽发大军再行东侵,敢是实情么?
席上诸人,本有大半都在兴高采烈地观赏歌舞。听见宇喜多直家发问,不约而同转回视线。
涉及尼子家的动向,没有人不关心的。人人都知,现在儿玉党能轻松占据备中三郡,并非是真个军势强盛无匹。大半原因,都是因前有美作国遮挡住了尼子家的主力,后有浦上家可为后援。
只要美作国不被尼子军拿下,占据备前国的浦上家就能有所依仗,而他们也可以继续托庇配下一旦西国要冲之地的美作国沦陷浦上家就会腹背受敌,自顾不暇,而他们也将立刻变为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到那个时候,甚至不需要尼子家出兵,三村家亲就可以将儿玉驱逐出去,甚至是斩尽杀绝。
谈到正题,中山信正颜色肃正了许多,放下酒杯,道:“高天神一战,我军小受挫败。好在人人敢战,奋勇当先。再加上浦上国秀败死以后,播磨国内发生扰乱,赤松义佑勾结三好长庆、安宅冬康兄弟出兵围攻退守在明石城内的管领细川晴元公。”
“政宗公接到晴元公的求援信,因此撤围退兵,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