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喜多直家面对的也是如此情况,他虽然很想要将下津井城连同四座町宿场,全都完好无损的保存下来,但他更明白军心不可违逆的道理。
所以对此行径视而不见,任由麾下兵马自行开饷,顶多调遣目付队进去维持秩序,严令不得杀人放火,仅此而已。
宇喜多直家悄立城下,颇为惋惜,他惋惜的不是遭遇兵祸的无辜百姓,而是这座繁华町宿需要多久才能恢复如初,而尚未恢复的这段时间,自己又会损失多少钱财进账。
夜色苍茫,火把通明,数百本队迤逦入了下津井城,接管了全部城防事物。
一个晚不得歇息,整顿秩序,布置防御,派遣军势守城、巡夜,安抚受惊的百姓,整肃军纪,严禁不得再寻衅滋扰。
儿玉党诸将抓了当地的座商、豪族,络绎不绝的送入牢内严刑拷打,逼问出藏匿的金银何在。
不少人因为熬不住拷打招供,或者根本就没有藏匿钱财之人,挨受不住而胡言乱语,几次折腾后,竟然被生生打死在狱中。
宇喜多直家对此保持默许态度,甚至可以说就是他在暗中指使,本来也没有让这些人活着走出去,这些不安定的国众留着迟早是个隐患,现在就打死,也能省去他的一番手段。
儿岛郡内的豪族,除了当初儿岛高德传下来的庶流外,就是跟野氏沾亲带故。
能势家为首的几家小豪族因为投效的早,躲过一劫,剩下的无一不遭受迫害,全家死难者不在少数。
饶是这些国众已经家破人亡,宇喜多直家却仍不打算放过他们,借口野信隆遇害一事,网罗罪名,牵连其等家眷亲族,庄田全部遭到罚没,家中男子送入矿山为奴;女子有样貌端正者,赏赐给有功郎党为妻,篡夺家名苗字,余者没为游女充军。
远在常山城内的宫本道意,闻讯出阵兵马全军覆没,颓然叹气,赶在花房正幸入城以前,提早派人送走了野高秀的家眷,免得遭到敌军杀害,随后主动派人去向儿玉党请降。
宫本道意身为盐饱诸党总船将数十载,威望甚高,且为人素来宽厚平和,形势作风更偏向於商人,而非水贼恶党。
主张“静谧波涛,不行杀掠”,在盐饱诸岛建立关所,向过往商船征收“帆别钱”和“船加米”为各岛居民谋生。
虽然因为天下战事趋于崩坏,这套“软弱”政策,逐渐遭到盐饱水贼们抵制。
尤其是如儿玉党这样新近兴起强势倭寇众,干脆就置若罔闻,但不得不承认,盐饱诸党全都认可这位老大人的名德,没有对方多年来努力维系,盐饱二十八党早就离散殆尽,被旁边的村水军和淡路水军所吞并。
因而一见到宫本道意,花房正幸态度都极为恭敬,将之请入座,相谈甚欢。
次日午后,宇喜多直家便见到大胜归来的花房正幸,不过并没有见到宫本道意,对方以年事已高为借口推辞,返回盐饱本岛出家退隐。
这倒也在人之常情,宫本道意作为叱咤海数十年的总大将,如今迫于形势而向一名后进晚辈屈膝,传扬出去一辈子名声便要毁于一旦。
况且他威望如此之高,如果在投入儿玉党内又该如何安排,委任职役差遣。实权职役,容易引起宇喜多直家的忌惮;虚衔空名,宫本道意不屑居之,即便折中而行,两人之间也早晚要生抵牾,多半会生出不忍言事,倒不如激流勇退,明哲保身。
宫本家虽然没有公开支持儿玉党,但亦未正面敌对,不过唯恐会日后清算,宫本道意便托花房正幸送来一方朱判印章,宇喜多直家看过后,大喜过望。
这方印章不过寻常玉石打磨,并非什么稀世珍宝,但印章篆刻的“四海踏破”四个大字,却是大有来头。
传言当年倭寇大将军藤原纯友起兵,就是以此“四海踏破之印”与“八幡大明神旗”二宝,来号令天下水贼。
藤原纯友败死以后,部众离散溃逃。八幡大明神旗为官军所得,后於备前国松岛地方兴建纯友神社时,供奉於神社内,神社后来毁于战火,幡旗现今业已经遗失数百载,天下海贼多以八幡为旗,便是因此源由。
而“四海踏破”之印章,据传为日振水军旧部带走,并作为总大将传承之物,几经辗转最后落入盐饱水军的手中,代代相传至今,不过也多半是后人托古伪造,但其中代表的含义,却丝毫没有减少半分,
宫本道意让出此印章,明显时表现出降服之意,主动退位让贤。自此宇喜多直家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号令盐饱二十八党水贼,征讨不服之众。
投桃报李,宇喜多直家当即书写一份安堵状,将儿岛郡甲浦地方的三千石宛行赏赐给宫本家,亲手盖“四海踏破”之印后,令人送去,以安其心。
宇喜多直家愿意礼敬宫本道意,是因为诸多原因所在,但对其余人等可就没有这么客气了。
常山耸立眼前,山势险峻,岛内的平野虽是一片春意盎然的惊了,山顶却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