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三在整个北六省的道上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但就是这么一位连北征军都丝毫没放在眼里的狠角色,看见老娘来了,立即像是换了个人,抢步上前扶住,低眉顺眼道:“娘,您怎么来了?”
老太太佝偻着身子,手里的拐杖在地上杵了两下,急着问道:“三儿,我听人说有军爷来找你,你到底又犯了什么事?”
翁三恨恨的向着门外站着的童彪瞪了一眼,才赔笑道:“什么事都没有,这几位军爷就是来看看。”
“你给我跪下!”
老太太显然不肯信。
翁三是真孝顺,全然不顾有很多人围过来看热闹,直接跪倒在老太太的面前,低头道:“娘,是真的,这次儿子真的什么都没做。”
“你这个不孝子!忘了你爹临死前是怎么说的了?”
老太太浑身哆嗦,伸出拐杖要杵翁三,但杖头没有对准,杵了两下都空了,翁三把杖头轻轻抓住对准了自己的胸口,任由老太太重重地杵了几下。
陈时逸站在一边,看着这幅母严子孝的场景,忍不住有些感慨。
后世的人们迫于生活压力,已经很难把重心放到亲情上,有的人甚至都没来得及尽孝道,父母亲就已经离世,痛苦之余也只能是抱憾终生。
翁三虽说做的是些拿不上台面的营生,但单凭对老母亲的这份孝心,也足以让人敬重。
于是他走上前道:“老太太,您误会了,三哥确实没做坏事,我们只是来请教一些事。”
“您就是那位军爷吧?”老太太立即转向陈时逸,“我家三儿他爹死得早,是我没管教好,要是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请军爷多担待。”
“老太太,您太客气了,真的没事。”
陈时逸忽然发现她的眼睛浑浊不清,于是问道:“三哥,老太太的眼睛?……”
翁三看见陈时逸主动上来替他解围,领情地点了点头,“大夫说是白内障,从去年开始就看不见东西了。”
怪不得要拄拐杖,刚才想打翁三又找不准地方,原来是看不见。
“没带老人家找名医看看?”
“怎么没找,”看得出翁三也有些郁闷,“这周围方圆几百里但凡有点名气的大夫,能找到的都接来给老娘看过了,但没一个能治的。”
“还说要治这个眼疾,就得去中都碰运气了,我是早就想带老娘去,可她说什么都不肯。”
老太太显然是为儿子的孝心感到自豪,脸上浮现出了笑意,“我都这把年纪了,反正也日子不多,看得见看不见有什么要紧?有你这份心娘就知足了。”
“中都那么远,万一死在路上回不来,你爹在地下可是要埋怨我的。”
翁三赶忙摇头,“娘,可别乱说。”
听着母子两的对话,陈时逸心里一阵感动,想了想道:“三哥,我也懂些医术,要是你信得过,我可以给老太太看看。”
“这……”
翁三很显然是信不过,或者说在道上混的久了,不自觉地会对官兵产生抵触情绪。
能感觉到陈时逸是真心想要帮忙,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绝,翁三正犹豫,老太太却道:“那就劳烦军爷给老婆子看看。”
“娘,您这是……?”
翁三一脸诧异。
老太太慈祥地笑,“娘虽然眼睛看不见,心却不瞎,从说话也能听得出这位军爷小哥是个好人,心干净。”
既然老娘都同意了,翁三也就没话说,对着陈时逸道:“请到内院一叙。”
说完先扶着老太太往后院去了。
齐笑笑过来了,不无担心地问道:“你真的要给老太太看眼疾?”
“是啊,”陈时逸点了点头,“白内障其实算不上什么大病,只要做个小手术就行。”
童彪也过来了,“我看你是疯了。那家伙可是翁三,听说在整个北六省一带也是出了名的狠角色。你没看见刚才那架势?连我都不怕。”
“你要是给他娘看好了,倒也没事,万一看不好,那家伙一定不会放过你。”
齐笑笑也有同样的顾虑,皱着眉头道:“我看还是算了,就跟他说看不了,咱们回去吧。至于李东的事,再想别的办法。”
陈时逸安抚道:“放心吧,我说能治好就一定能治好,你们别进去了,就在这里等我。”
话是这么说,但齐笑笑看着陈时逸进了后院,越发有些担心,于是对童彪耳语道:“回去调些人手过来。”
童彪会意,立即飞跑着去了。
鸿盛赌坊的后院设有翁三专门的休息室,当陈时逸走进后院的时候,发现翁三并没有在屋里陪老太太,而是在院子里站着,很显然是在等他。
“兄弟,”看见陈时逸过来了,翁三上前低语道:“你刚才帮我解围,我翁三承你的情。也不用真的看,只要说两句好听的,哄老太太高兴就行。”
陈时逸有些不高兴,“你是真觉得我没本事给老太太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