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雨水十分充足,关外草原长势良好,还不到六月份的季节,草已经快要长到膝盖高了。
一只体型肥硕的猫无声无息的自草丛中穿过,不紧不慢,姿势优雅,但很快这种优美的场景就被一个叫伯爵的小鹰破坏了。
那家伙简直是毫无顾忌地乱冲乱撞,惊得鸟虫四下乱飞。
那只猫看似体型臃肿,跑起来却是不慢,一路跑上了前面的一处山丘,很快便不见了。
小鹰不肯服输,拍打着翅膀奋起直追,等陈时逸跟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山丘的另外一边居然别有洞天。
那是一处天然形成的湖泊,面积不大,但湖面上聚集了不少水鸟。
按照陈时逸从后世带来的常识,一般有水鸟聚集的地方,水质都不会错。
一个头戴斗笠的四十多岁中年人正独自一人坐在湖边垂钓,优哉游哉。
那只肥猫此时已经跑到了中年人的身边,中年人冲它笑着说了一句什么,继而从鱼篓里摸出一条鱼来,扔给了猫。
伯爵看见了,便立即冲了过去,颇有些想从猫嘴夺食的意思,但那猫显然没有要分享的意思,叼着鱼开始跑,于是新一轮的追逐又开始了。
陈时逸信步走上前,冲那中年人微笑着打招呼,“在这茫茫草原上,居然能找到这么好的休闲所在,真是不易。”
中年人抬头看了看陈时逸,笑而不语。
他的个头和陈时逸相仿,肤色白皙,与大多数域北人的麦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虽说衣着随意,但举手投足之间却透着一股子儒雅之气。
见中年人不说话,陈时逸也不再打扰,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那中年人垂钓。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中年人依旧不语,只是专心垂钓,陈时逸则是鼻观口口观心,犹如老僧入定一般。
一炷香过去,两人仍是同样的姿势,虽然谁也没有开口,但俨然已经有了比试定力的意思。
期间肥猫小鹰也曾跑过来,当它们发现彼此的主人都像是石化了一样一动不动,很快便失去了兴趣,嬉戏追逐了起来。
一个时辰过去,中年人最终耐不住性子了,伸手提起放在支架上的鱼竿,果然还是没有鱼儿上钩,不由得摇头苦笑,“鱼儿都被你阁下惊走了。”
陈时逸轻轻呼出一口气,笑了笑道:“有我这条大鱼还不够?”
惊讶自中年男人的眼神中一闪而逝,“从黎南来?”
“是。”
“听说昨天有个青面刺客在商家镇制造了惊天血案,是你吧?”
“是。”
“就不怕我去告发你,亦或是打算杀了我灭口?”
陈时逸笑,“杀刘贡,是因为他卖国残害百姓,该死杀那些域北军官,是因为两军交战,也无所谓仁慈杀你,我想不出理由。”
中年男人挑了挑眉头,“告发你,还不算理由?”
“你不会的,”陈时逸摇了摇头,“你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将近五年,就算全天下的人会告发我,你也不会。”
中年男人爽朗地笑了起来,“我周涵山好久没有遇到你这么有趣的人了,既然来了,敢不敢跟我一起回宝平城去?”
陈时逸点头,“一切听先生的。”
周涵山,四十二岁,曾是黎南衢水学院学子。
这个学院虽然没有后来的漳湖学院名气大,但的的确确诞生过几个大佬级的人物,就比如许甲子,比如江南文坛领袖姚禁。
周涵山同样是才华横溢,学的是佐王之术,走的是法家一派。但就是这么一位声名显赫的人物却在官场上屡屡不得志,以至于心灰意冷,萌生了退意。
后来许甲子忽然找到了周涵山,进行了一番促膝长谈。
那绝对周涵山人生的的一个转折点,也正是那次长谈之后,周涵山原本已经绝望的心开始死灰复燃,之后便来到了域北,他来的目的是为许甲子搜集域北方面的情报,一待就是五年。
五年来未发回过一条信息,也未献过一条计策。
当陈时逸在玄境中听到周涵山的情况时,忍不住问许甲子,“不会是变节了吧?”
许甲子摇了摇头,“以我对他的了解,绝不会变节,可能有什么别的想法亦或是苦衷,总之这次去域北,一定要见到周涵山。”
于是陈时逸找来了,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郊外偶遇。
周涵山学的是佐王之术,而这门学问中最强的部分便是识人用人,因此当他看到陈时逸的时候,心中就已经有了判断,接下来又故意和陈时逸比定力,输得心服口服,这一来便彻底断定了陈时逸的身份。
“好一个鹘鹰!”
当周涵山看到小鹰伯爵的时候,眼睛顿时一亮,但看着小家伙追着自己的花狸猫四下乱跑的样子又有些狐疑,“只是为何会这样?”
陈时逸一脸苦笑,把自己救了小鹰的经过向周涵山简单讲述了一遍,“让先生见笑了,先生说它叫鹘鹰,能不能具体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