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逸,别为我难过。”
看见陈时逸的眼睛红了,许甲子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我这辈子也算是和黎南王朝风雨共济,能够位极人臣,也知足了。”
他抓住了陈时逸的手,“有件事还要拜托你。”
“不行,”陈时逸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很坚决地摇头,“我不答应。”
许甲子有些急,更加握紧了陈时逸的手,“域北军很快就要南下,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我知道你有些心灰意冷,可不管朝廷如何,百姓是无辜的!你要救他们!”
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说完这番话,老人的呼吸变得粗重,眼神也开始涣散,他的脸上露出一种别样的神采,轻声嘟囔道:“时逸,我死了之后,把我带回老家安葬吧,记得给许良也立一块碑。”
说完便头一低,靠在陈时逸的胸前,再也不动了。
这位为了黎南王朝鞠躬尽瘁的两朝阁老,最终还是没能看到域北光复的一天,带着无限的遗憾离开了人世。
两行热泪从陈时逸的脸颊滚落,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阁老?”
随着一声呼唤,黎南皇帝齐征南醒过来了,当他看到许甲子倒在陈时逸的怀里时,似乎意识到了不对劲,从地上站起身走上前去。
陈时逸甩掉眼泪,连看都不看齐征南一眼,抱起老人的尸体,大步向外走去。
“陈时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齐征南看到另外一边晕死的曹旭,更是震惊不已,急着问道。
“你自己做的好事,用得着我来告诉你?”
陈时逸头也不回地冷声反问了一句,已经走出了内殿的大门。
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太子齐啸忠带着文武官员赶回来了,还有谷寒和他的禁军,当他看到陈时逸正抱着许甲子从台阶上慢慢走下时,这位禁军统领瞬间明白了,直挺挺地跪到在雨水之中,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许相,他死了?”
齐啸忠也有些愕然地问道。
陈时逸脸色阴沉,充耳不闻,只是大步向外走。
文武官员不知是谁第一个啜泣了起来,很快就引来更多人的泪目。
所有人的眼神目送着陈时逸一步步地离开,那种沉重感像是踩在人的心头上一样。
“父……父皇?”
齐啸忠不经意地转头,却一眼看见了齐征南正站在内殿的大门前,扶着门框,也在看着陈时逸。
他的一声叫,立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于是又纷纷涌向齐征南,只有谷寒跪在雨地中,看着陈时逸的背影,兀自哭个不停。
这就是所谓的人走茶凉?
陈时逸的心情更是沉重的无以复加,简直有些替许甲子感到不值。
一路走出宫门,重获自由的齐笑笑和齐啸远正在焦急地等待着。
他们是从北征回来就已经被剥夺了军职,和普通百姓没什么区别,不能进去,只能在这里等着。
“许爷爷!”
齐笑笑立即跑了过来,明白了许甲子已经撒手人寰之后,便痛哭了起来。
齐啸远也没有了平素的倨傲,开始抹眼睛。
“我们走吧,”陈时逸叹了口气,郁郁道:“我答应了许相,要把他带回老家安葬。”
一阵马蹄声响,转头看看,却是麦子赶着马车过来了,车子都还没停稳,少年已经从车上跳了下来,红着眼睛叫了一声时逸哥。
今天对于麦子来说,绝对是大悲大喜的一天。
原本听说齐笑笑等人要被问斩,少年已经哭了不止一次,等齐笑笑他们被押上刑场的时候,少年进不去,只能可怜兮兮地在外围守着。
后来陈时逸骑马闯刑场,救下了齐笑笑他们,少年看见了,高兴地手舞足蹈。
还是谷寒在人群中发现了他,给了他一辆马车,还告诉他陈时逸他们可能要走,让他在这里等着。
现在人是等来了,但看着众人难过的样子,少年也跟着难过起来。
陈时逸点了点头,把老人的尸体抱上了车,然后拉起了齐笑笑的手,“走吧。”
齐啸远看了一眼皇宫,一脸的不服气,“就这么走了?”
陈时逸的咬肌格外地凸起,沉声道:“走了,我再也不想看到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齐笑笑紧紧地靠在陈时逸的身边,对她来说,陈时逸去哪儿,她也会跟着去哪儿,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她什么都不想过问,只想和陈时逸在一起。
麦子赶着车,其他三人骑了马,缓缓地向着南门走去。
像是应景一样,雨下得更大了。
陈时逸牵住了齐笑笑的马,伸手把她轻轻托起,放到了马车上,“和许相待在一起吧。”
这是怕她被雨淋着,齐笑笑满脸幸福,乖觉地钻进了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