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扬起了手中周挚给他的令牌。
不过这一招并没有奏效,只见一个挺胸突肚的羌人大汉说道:“周司马的令牌?我等手中还有先帝钦赐的令牌呢”
“哦?”,这一幕显然是李继勋没有想到的,安禄山虽然已死,不过其余威尚在,在史思明没有与其彻底撕破脸面的情形下,在安庆绪至少在明面上还是大燕帝国皇帝的情形下,大大咧咧忽视安禄山的令牌显然是不明智的。
但李继勋想的却是,“安禄山为何要给一个马市的老板颁发令牌?难道是颁给安忠志的?”
“能否给我瞧一瞧”
那大汉略一犹豫,还是将一面黄澄澄的令牌递了过来。
李继勋接过来仔细一看,只见这面令牌多半是铜制的,正面是一个大大的“令”字,北面则是“大燕天子御制”字样。
他心念电转,突然将令牌扔在地上,然后大声喝道:“大胆,竟敢伪造令牌,全部抓起来!”
那大汉自然急了,也大声嚷道:“这是先帝钦赐给我家主人的,如何是假的?!”
李继勋笑道:“我是见过先帝的人,手里也有他的令牌”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面令牌,也是黄澄澄的模样,不过与刚才那面相比,这一面显然是黄金制作的,那是安禄山在长安时赐给大萨宝石寄奴的,被李继勋带到了幽州,不过来到幽州后他从未向任何人出示过。
“我大燕的令牌只有两种,一种是金质的,就是我这样的,只有少数亲信才有,最多的则是檀木令牌,这种铜制的显然是假冒的,大胆,来人啊,竟敢私造令牌!全部抓起来!”
那大汉一听,原本还有些嚣张的面上也不禁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呆立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且慢!”
李继勋正要让手下将这些人捆起来,大门里此时传来了一阵喊声。
没多久,大门里出现了一条大汉。
只见此人身材极为高大,至少有六尺一米九左右,满面胡须,也留着羌人发饰,左耳却戴着一个金耳环。
约莫四十上下,一对眉毛漆黑如墨,显然是用黛石画过,此时的大唐,女子用黛石画眉自然是寻常事,不过男子里除了优伶、部分太监会这么做,就很少有人这么做了。
那人虽然身材极高,却并不显得臃肿,双肩宽阔,胸部肌肉隆起,整个人站在那里好似渊渟岳峙,双手骨节粗大,虎口老茧厚实,显然是一个习武之人。
那人见到李继勋后,双手一拱,“在下乞伏安国,是这家马店的掌柜,都尉何不先进来喝一杯?”
李继勋说道:“乞伏安国?你与张彭老什么关系?”
那人笑道:“不满都尉,张彭老是在下的主人,眼下正在恒州做事,这里平素就由在下打理”
李继勋不虞有他,便跟着他进到第二进的房舍。
一进到这间房舍,虽然周围不时有腥膻、牛羊马匹粪便味传来,李继勋依旧精神一振!
这间房舍布置的就好像一间书房,四面墙上都挂满了书画,房舍里没有布置的像寻常大唐达官贵人家里那样,而是放置着时下在碎叶军里十分流行的桌椅,桌子正中放着一个紫檀木制成的托盘,里面放着细白瓷茶壶和茶杯。
当然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在主人位的后面墙上,有一副栩栩如生的“猛虎下山图”,再仔细看时,上面竟提着如今鼎鼎有名的书画大家吴道子的名字!
这依旧不是最主要的。
在这幅画的两侧,还有一幅字。
一见到这幅字,李继勋心里竟怦怦跳了起来!
那是一幅在碎叶军高级官员里很熟悉的字,只见左侧写着“向晚一身当道食”,右侧写着“山中麋鹿尽无声”。
作者按:这是唐代张籍的诗句,但此时这名诗人尚未出生
这句诗本身辞藻、意境一般,作为文武进士出生的李继勋并不觉得多么出奇,不过这幅字的用笔太像一个人了!
此时李继勋就坐在乞伏安国的对面,一见到这幅字,便直直地盯着看。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此时那乞伏安国也笑道:“都尉莫非也欣赏吴大家的画?”
李继勋也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脑海里却想到了另外的事。
“都说碎叶军除了仁勇都,大都护还有另外的渠道获得消息,除了印证仁勇都的消息,也是为了平衡仁勇都而存在,我身为整个河北道仁勇都的头目,竟然不知晓此人,难道这就是大都护另外渠道的人?”
便端起茶杯喝了几口,然后假意问道:“这幅吴道子的猛虎下山图自然惟妙惟肖,不过本都尉看中的却是这幅字”
“哦?”,乞伏安国眼睛也亮了起来。
“这幅字既有王右军的遒美,又有张伯高的狂放,还有薛少保的纤弱,当然了,这都不是最紧要的,这样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