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六月,天气炎热。
朝臣们一人一根矮凳,坐在甘露殿中开着早会。
李泰来得很早,此时正无精打采的坐在众臣侧面,听着他们汇报各州县的事务。
在古代交通不便监察困难的情况下,重要事务的决策权皇帝捏的很紧,这就导致每日要处理的重要事务极多。
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后,众臣才算把各州县的工作进度禀告一遍。
接下来,便该是长安城内的情况了。
李泰虽然不常上朝,但大致规矩也是了解。
按照李义府所言,大戏应该就是在这个时候登场。
他稍微坐直了身体,仔细听着众臣们每一次禀告。
又是一刻钟后,房玄龄起身迈步而出,举着笏板道:“启禀陛下,军器监一事已处理妥当,所有伤者皆安排医官救治,抚恤由臣亲自督送,绝无错漏之处。”
“善。”李世民微微颔首,道:“玄龄办事朕很放心。”
就在这时,一向上朝都不说话的李孝恭突然起身,引起众臣注意。
“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李世民眼角微不可查的跳了跳,才若无其事的说道:“河间王大可直言。”
李孝恭询问道:“敢问陛下究竟是何物导致军器监被夷为平地,为何百骑接手之后,连刑部官员也无法靠近。”
这个问题,瞬间引起满堂关注。
知晓火药一事的只有四大宰辅与军器监的相关人员,但那夜爆炸过后,相关人员第一时间被李君羡控制了起来,四大宰辅也深知此物之重要,哪敢妄议。
这就使得满朝文武皆不知是何原因,相互打探之下更发觉众人对此讳莫如深,心里震惊至极。
但有果必有因,陛下为何对此事三缄其口?
难道说
端坐高台的李世民皱了皱眉,严厉道:“此事事关重大,朕这样做自然有朕的想法,河间王无需多言。”
李孝恭沉默片刻,发现身后无人接话,心中微微一叹,硬着头皮道:“臣也不愿多言,但军器监一案影响甚大,坊间流言四起,若真是因陛下行事不周引发天怒,还望陛下能下罪己诏以安民心。”
流言,什么流言?
又要拿着玄武门说事了?
朕真要拿这下罪己诏,在场就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李世民目光森然,冷漠反问道:“下什么诏,杀兄囚父吗?”
一句反问,让众臣神色大惊,极为不安的扭动屁股。
其中扭的最为圆润的,还得是李泰。
众臣是怎么想的他不管,但他此时是真的想跑了。
天杀的李义府,让自己来看戏,怎么不说这特么是自家老爹的戏啊。
这玩意儿是自己能看的?
别看李泰今年不过十四五岁,但他比不少成年人更明事理。
玄武门之变的起因在于自家老爹太过优秀,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皆有很大的声望,这让大伯心有芥蒂。
而作为秦王的老爹无正统之名,起初只能经营自身,被动抗压。
双方先是文斗,大伯败。
接着靠阴谋,大伯又败。
如果按照这种情况下去,自家老爹大概率会是一代权王。
但大伯遇见这种情况也肯定心有不服,万般无奈之下率先挑起武斗,拉开了大戏序幕。
在这件事上,并无对错之分。
真要说造成这种悲剧的最大原因,还是在于双方能力与人格魅力差距过大。
若大伯在祖父的帮助下,真能压制住阿耶,那也没有后来那件事了。
这种压制并非是表面上给天策府挪个窝,而是真正的收拢他们,或找人取代他们。
李泰心中暗叹,忍不住抬头狠狠剐了李义府一眼。
狗东西,敢如此陷害本王,你等着!
就在朝臣们皆寂然沉默之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囚父?囚什么父,谁敢做这大逆不道之事?”
事字刚落地,大殿门口便出现一人,在烈日的照射下显得光芒万丈。
直至其迈步进殿,众臣才看清来人。
太上皇,李渊。
哒哒哒
只见李渊满头白发披在身后,上身着无袖汗衫,两条黑膀子裸露在外。
下身穿了条极为怪异的裈裤?
有点像是大家平日里穿的裈裤,但裤裆又是缝合起来的,而且裤腿又只到膝盖处。
至于鞋子更是奇特无比,大半脚后跟裸露在外,只有脚底有一块底子,用丝绸给绑在了脚背上,走起路来一拖一拖的。
这是个什么造型?
但很快,没有人再在意李渊的外表,皆是目光悚然的站起身来,心中隐隐有股天要塌了的感觉。
这是多少年过去了,甘露殿中再一次站着两位皇帝
一山不容二虎,要出大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