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无形的眼睛,正高高地打量着自己。
几秒钟后,黑漆大门自动向两边打开。
映入沈丘眼帘的,是一面的影壁。
在影壁上面,有一张复杂的彩漆图画,画中有上百个人物,大部分都穿着仆役的衣着,男女老少一应俱全。
绕过影壁后,便是宽阔的院落。
有两个童子身着麻布短衫,手持扫帚,在院中认真地弯腰打扫着地上的灰尘和落叶。
这两人的相貌一模一样,比世间的大部分双胞胎都要更相似几分。
当沈丘从院中穿过的时候,两个童子皆停下手中的动作,朝他恭敬地抱拳行礼道:“见过沈公子。”
沈丘微笑颔首还礼,同时向他们询问了一句:“你们知道顾大人在什么地方吗?”
两个童子以稚嫩的嗓音整齐如一地回答道:“顾大人正在书房等您呢。”
他们话音刚落,沈丘的身边便凭空出现了一个年轻侍女,其身穿淡粉色长裙,头发梳成双环髻,容貌虽不漂亮,但却耐看。
“沈公子,请跟我来!”她微微屈膝行礼道。
“有意思。”沈丘环视了一周院落里的众多仆役,默默地在心头吐槽了一句。
顾府的主屋以屏风和碧纱橱一分为三。
正中间乃会客厅堂,拜访者几张木桌,几把官帽椅。两侧则分别是寝室和书房。
比起金陵城的沈家大宅,还有很多同品级官员的宅邸,沈丘觉得这间屋子简直简陋得过分没有玩器古董,没有植物盆栽,没有垂幕帐幔,以至于看上去空荡荡的,有些冷清。
在侍女的引领下,他从碧纱橱的一扇隔门穿过,来到了顾旭的书房。
此时顾旭正站在长桌之旁。
他右手中握着“惊鸿笔”,低头专注地看着桌上的一副字。
桌上摆着一个小巧青铜香炉,一缕沉香袅袅升起,萦绕在顾旭的周围,使他看上去像是下凡的仙人。
这个青铜香炉是顾旭从“闲云居”里取出来的一件法宝。它里头的熏香,拥有着一种能够使人精神专注的奇效。
当嗅到它的气息时,沈丘只觉得心旷神怡,仿佛胸中一切郁气都在瞬间被一扫而空。
“沈公子,你觉得这副字怎么样?”顾旭察觉到沈丘的到来,便转过身,朝他微微笑道。
沈丘来到他的身边。
桌子有些高,他必须踮起脚尖才能完全看清楚上面的事物。
只见素白的宣纸上写着“长生斋”三个大字。
顾旭的毛笔字一如既往飘逸流畅,宛若龙蛇飞动、鸾飘凤泊。
但与沂水县那副笔迹沉凝、锋芒收敛的字不同。
这副字看上去力透纸背、张扬纵肆,像一只雏鹰跃下山崖,然后冲天飞起。在看到它的时候,沈丘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几天前的那一声震彻整个洛京城的惊雷,还有那一场令龙门书院所有人都忘不掉的磅礴大雨。
沈丘思忖片刻,回应道:“不愧是东翁的字,有您那平地一声雷、扶摇直上九万里的风范。”
沈丘平日里习惯了说尖酸刻薄的讽刺话语。所以此时此刻,当他需要说一些夸奖奉承的言辞时,听上去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听到他的话,顾旭笑了笑,说道:“沈兄来我府上,不必如此拘束。咱们不妨以兄弟相称,像朋友一样相处就好。”
或许是因为顾旭太过年轻,“东翁”这个称呼,沈丘叫起来确实觉得比较别扭。但或许又因为这个十八岁少年的气质中透出一种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威仪,沈丘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喊出类似“顾贤弟”这种比较随意的称呼。
他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继续喊对方“顾大人”。
与此同时,顾旭用“惊鸿笔”在宣纸的一角写下自己的名字,盖了个印,然后轻轻挥了挥手。
这幅字瞬间就被装裱好,挂在了书房一侧的墙壁顶上。
“顾大人,我有个问题想向您请教一下,”这时沈丘向顾旭开口询问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您院落里的这些侍女和仆役,应该都是用点睛赋灵之术创造出来的产物吧?但是在我看来,他们看上去要远远比那天符篆大师赵欣然在龙门书院里画出来的黑衣小厮更具智慧和灵性。
“我很好奇,您是不是对这个法术做出了一些改进?”
自从见识到顾旭画出的“八卦逻辑电路图”和“火字符”之后,沈丘根本不会怀疑顾旭改进或是开创符篆的能力。
而在他说话的同时,身穿粉色长裙的侍女端来了茶壶和茶杯,给他们各自倒了一杯热腾腾的茶水。
茶水中升腾起白色雾气,与铜炉中的熏香混合在一起,使沈丘感觉自己置身于云蒸霞尉的仙境之中。
沈丘发现,自己看不到她背后的影子,也听不到她的脚步声。
然后侍女离开主屋,迈着轻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