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
“或可在各州县悬赏,总有能工巧匠愿意去尝试。”宋乐提议道。
“先生与我想一块了。”邵树德笑道。
江氏、卢氏二女正在梳毛。
她们将大团的毛纤维均匀摊薄,从一个梳子剥到另一个梳子,再把疏松的毛纤维落成海绵状的薄片。机器很大,一次可以梳理很大一块羊毛,确实比手工梳毛强多了。
其实邵树德见过更离谱的。阴山蕃部的牧人,他们甚至在厚实的羊毛下寻找细绒,然后用手拔毛,一天往往只能收集一钱多重的绒毛。太落后了!
“大王,欲得巧儿,还得至长安想法子。”刘景宣在一旁轻声说道:“少府掌百工技巧之政,有织染署者,工匠众多。”
少府下辖多个部门,如掌冶署、织染署、诸钱监等,“供天子器御、后妃服饰及郊庙圭玉、百官仪物”。
简单来说,就是制作各种器物,供朝廷使用。
同时还是一个培训、考核机构,如:“细镂之工,教以四年;车路乐器之工三年;平漫刀槊之工二年……”
教完要考试,给工匠定“职称”。
这个机构的传承一直没断,这些年在地方入京值役的工匠帮助下,甚至愈发兴旺了,“教作者传家技”,一波又一波地培养巧儿。
刘景宣这个建议,确实不错。
“刘苑监此策甚好。”邵树德赞许地看了他一眼,道:“我这便给韩宫监去信。”
刘景宣脸笑得像朵花一样,得夏王夸奖,前途无量啊。
宋乐也随口夸奖了两句,刘景宣笑得更欢了,这位或许就是未来的宰相爷,可不得了。
“先生,光有机器,无羊毛亦是不行。河阳之事,还得多费心了。”邵树德行了一礼,说道。
“就是劳碌命。”宋乐叹道:“也罢,看在百姓的份上,拼了这条老命又如何。”
邵树德自然连声称谢。
搞羊毛纺织,是紧密结合目前河阳的农业生产现状的。如此大规模的毛纺织产业,在中国古代历史上是前有未有的,这或许会深刻改变整个北方的面貌。
宋代推广普及棉花,这是以牺牲粮食产量为代价的。但三茬轮作制下,谷物产量只些许下降,肉、奶产量大增,羊毛是凭空多出来的,其实并未占用田地,这可比发展棉纺织强多了。
邵树德有信心,他治下的百姓,生活水平会超过任何一个封建王朝,即便明清这种技术相对成熟的朝代也比不上。
宋乐当天下午就匆匆忙忙地走了,连来这里的本意都忘了。
邵树德又到机房内仔细琢磨了一下梳毛机,但他实在没有发明改进的天赋,一筹莫展。
晚饭是和卢氏、江氏一起吃的,主食是羊乳粥,加了药材,其实就是白居易诗里的“乳和地黄粥”——嗯,据说有“滋阴养胃、补肾益精”之功效。
江氏下午吐了,经询问,最近有好几次了,可能是孕吐。
邵树德大喜,这小姑娘是五月初作为战利品入手的,算算时间,应该是六月份怀上的。
听闻江从顼带着数百人逃奔广陵,投靠了杨行密。唉,你逃个什么劲,若你妹妹为我诞下了子嗣,还能杀了你不成?
当即把刘景宣找来,江氏不用干活了,好好休养,卢氏也不用干了,负责照顾江氏。
三十八岁了,才六个儿子,又不愿收义子,终究还是太少了。
晚上在书房内看军报。
江氏天真烂漫,不用干活了颇为欣喜,又是青葱少女,对未来有绯色的幻想,觉得做威震天下的夏王的女人也挺好的。卢氏不知想到了什么,一直低声抽泣。
邵树德懒得问,他看得出来,这女人其实已经认命了。
晚唐将帅的妻女,他印象中只有两人比较刚烈。
一个是杨崇本之妻,为朱全忠所辱,写信告诉了丈夫,下场不清楚。
一个是朱延寿之妻,在朱延寿被杀后,非常清楚自己的下场,“妾誓不以皎然之躯,为仇者所辱”,投火而死。
其余的——呃,就是朱延寿之妻王氏所说的,一般要被仇敌抢回家,“为仇者所辱”,然后为仇人生儿育女。
曹贼的高光年代!
换个地方看军报,舒舒服服地躺到了床上,左手将羊脂白玉般的卢氏搂在怀里,右手拿着牒文。
这一份说的是杨行密遣严可求、江从顼至汴州,采买绢帛。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肯定还有别的事情,邵树德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他们在谋划什么。
“你说,杨行密在谋划什么?”邵树德左手捏了捏,问道。
卢氏躲了一下,不说话。
“嗯?”邵树德加重了语气:“将来还要为我生儿育女呢,若我败亡,你是何下场?”
卢氏仿佛被箭击中了,定在那里不动,良久后才道:“江…江从顼之父江彦温与蒋玄晖有旧,定是去修好的。”
“和我猜想的差不多。”邵树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