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多老兄弟战死沙场,那么多还在慕艾年纪的少年郎成长为百战老兵是真的百战,或许还不止。
大兄请为梁王立生祠,无人反对,因为确实是梁王救了陈州军民。当时黄巢已经上了头,攻一座城池,三百多天还打不下来,折损了太多兵将,不打下来屠城已经没法交代了。
“汴州所需钱粮,悉力委输,凡所征调,无不率先。”这是大兄临终前说的话,继位的二兄和自己都牢牢践行。
本以为梁王得了天下,这会是一段佳话。如今看来,只是一个笑话。
赵珝觉得大半辈子的人生白活了。
其实,以他的本意,肯定是不愿意背叛梁王的。奈何群情汹汹,纷纷言降,如之奈何?
夹马军的失败,仿佛一把铁锤,砸碎了人们对梁王的最后一丝幻想。
事已至此,已非人力可以挽回。
他已下令,侄子赵麓、赵岩分领锐兵,征召乡勇。息子赵縠,统领兵马,谨守营寨。至于后面的事,让三个小儿辈操办吧,他不想管了。
在窗边坐下后,他煮了一壶茶,静静品味,似乎在品味自己年轻时的峥嵘岁月一样。
“忠武素称义勇,淮阳亦谓劲兵,是宜戮力同心,捍御群寇,建功立节,去危就安,诸君宜图之。”
“况吾家食陈禄久矣!今贼众围逼,众寡不均,男子当于死中求生,又何惧也。”
“且死于为国,不犹愈于生而为贼之伍耶!汝但观吾之破贼,敢有异议者斩之!”
大兄的每一句话都如洪钟大吕般敲在心头。
已经年逾六旬的大兄还有如此豪情,提刀与贼死战,这才是真男儿!
反观自己,尽做些小人之事,差距何其大也。
许州城内,军士频繁调动,杀气凛然。
匆匆赶回家的赵岩心中畅快,亲自带着一千甲士拦住了一支车队。车队上下都是许州百姓,满载粮豆,将要输往前线。
“且停下!不要送了。”赵岩提剑跳上了一辆马车,冷笑道:“朱全忠需索无度,盘剥过甚,收我锐士,害我田稼,是可忍孰不可忍,这样的日子也该到头了!”
负责押运的乡勇头子愣了一下,确认赵岩不是开玩笑后,道:“衙内既如此说,我便当真了。早他妈不想送了,庞师古守的防线跟个筛子一样,不断有贼人骑军漏过来,送个粮好似送死,不送了!”
“衙内这般,定然有大帅授意,责怪也责怪不到咱们头上。”有人道:“散了散了,都回家吧。”
夫子们如蒙大赦。
“衙内,这粮怎么办?”又有人问道。
“收起来。”赵岩想了一下,道:“若夏王引兵来此,或用得上。”
众人有些失望。走了一个朱全忠,又来一个邵树德,不一样催课催役?
“诸君何如此耶?”赵岩大笑道:“投了夏王,今后还有博取富贵的机会。”
众人兴趣缺缺。
能打的勇士早被朱全忠抽走了,也没见几个人回来,反倒听说不少人死了。这富贵,得拿命来换。也就那些少年郎,自以为习练了一身武艺,便可以纵横战场,对富贵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饱经雨雪风霜,明白这个世道的残酷,对这些东西不太感兴趣,只想守着自家的小日子安安稳稳地过下去。
“谨钝愚夫,不足与谋!”赵岩摇了摇头,跳下马车,心情激荡之下差点崴了脚。
低声咒骂两句后,又带着兵将往另一处走去。
赵麓带着两千余人赶至馆驿,一声令下,弓弩齐发。
馆驿内住着数十名汴州僚佐、兵将,听到动静之后出来,不防箭如飞蝗,顿时扑倒在地。
忠武军士呐喊着杀了进去,见汴人就杀,毫不留情。
监军、使者、护卫等等,管你什么身份,一刀宰了便是。
而在阳翟县内,赵縠解了兵甲,亲自面见武威军使卢怀忠。
颍水对面的寨子内,数千步骑出营列阵,有夏军使者渡河而来,点计人数,善加抚慰。
忠武军赵家,反正了!